“后面两排二百人留在这里,其余的分别跟着我和玄安去抓人,动作快点儿,不许磨蹭。”安得拿出不久前合利子呈上的名单,对折之后撕开分给了玄安一半,示意他按照姓名动手抓人,接着大声吩咐手下的兵勇开始行动。
一排排兵勇在雨雾中四散开来,按照玄安和安得的指挥奔赴三十多个文官的家里。
没多久,平静的内城里撕喊声、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响彻天空。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文官被推推搡搡的带到了宽阔的广场上。住在周围的许多人闻声而来远远张望,却被兵勇们大声吆喝着驱散了。
安得毫不理会被抓来的人高声叫喊质问,而是站在高台上默默的清点人数,随着一个个文官被兵勇们送来,三十一个人总算是全都抓到了。
“所有人注意,立刻将他们押送到西山的大峡谷里。”安得大声喊着,马上从高台上跳下来翻身上马,在雨幕中赶往西山。
被抓来的人都知道西山大峡谷是砍头的刑场,被送去那里,就意味着马上处决。于是拼尽全身力气嚎叫挣扎,但是很快就被兵勇们打的毫无反抗之力。
玄安没有去西山,而是按照安得的吩咐留在了紫阳宫门前的广场上。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几十名兵勇一起散播这些文官吃里扒外、贪婪无毒的重重恶行,让无数诺帮人认为他们的确该死。
距离诺邦内城十五公里的西山大峡谷里雨雾氤氲、树木苍翠,清凉的山风贯穿而过,远远望去一幅好风景。但是,前天夜晚杀戮留下的血痕还在,现在又一场杀戮即将开始。
三十多个人被推推搡搡、连拉带拽走进峡谷底部后,他们依然不甘心就这样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被处决,一个个扯着嗓子哀嚎喊叫,希望能给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各位别喊了,喊的再响也没啥用!天不留人,谁都救不了你们,还是安安静静的打发最后几分钟吧。呵呵,按照咱们诺邦的规矩,午后才能处决罪人,现在还差十分钟到中午,歇会儿等等吧。”安得站在谷底的大石头上看着这些不甘心的人,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后大声嚷嚷着。
“安得,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们死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啊!究竟为什么这样做?”有个被绑着的文官大声质问。
“抱歉,我安得只不过是奉命办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别问我!”安得马上回答,还看了看手挽上的表。
“安得,能不能让我们见一见上王?让我们问清楚再死还不行吗?”花白胡子的老文官子秀颤颤巍巍,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问。
“呵呵,您老人家这不是说梦话嘛!甭说我不敢放你去见上王和夏丹先生,就算是让你去紫阳宫,你以为上王和夏丹先生会见你?”安得冷笑着回答,接着焦急的看了看表,现在距离12点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等时间到了,一声令下人头落地,他就可以策马扬鞭回紫阳宫复命了。
眼看着求生无望,这些人狂躁的呐喊嚎叫,一个个疯狂的挣扎反抗,还有些企图甩开兵勇逃亡附近的山林里,宽阔的谷底一片混乱。
“全都站好,不许乱动。”安得攥着拳头大喊,但是哀嚎声淹没了他刚刚说的这句话,也没有任何人听从这个命令。尽管兵勇们挥舞着长矛围追堵截,但是几个年轻力壮的文官还是像发疯的公牛似的不顾一切的冲向山林。
场面极度混乱之下,安得顾不上到不到上午12点了,他果断的大喝一声“马上砍了他们的脑袋!”
气急败坏的兵勇们立刻动手,狂乱冲撞的文官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翻滚挣扎几下就一动也不动了,一时间山谷里血腥弥漫,横七竖八连成了片。
安得倒背着手走来走去清点尸体,连续数了两遍确定三十一人全部死了之后,这家伙满意的笑了笑,大手一挥吩咐兵勇们挖坑埋人,自己飞快的狂奔到半山腰的路面上,策马扬鞭赶往内城紫阳宫向夏丹先生和上王复命。
与此同时,夏丹先生和莫小五正在紫阳宫书院里焦急的等待着安得的消息,一个多小时后听到飞快的脚步声进入书院大门,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只见这家伙志得意满的大步走来。
“看你的模样儿,肯定一切顺利。”夏丹先生笑着说。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先生您,一切顺利,全都办妥了。”安得一边弯腰行礼一边大声大气的回答。
“好,不错、不错。”夏丹先生连声说着指了指椅子,示意安得坐下休息。
“几天来你带着兵勇们大干一场,劳苦功高,说说吧,想让我怎么赏你们啊?”莫小五沉不住气,眉飞色舞的大声问。
“为您效力,是我和兵勇们的本分,该当如此,怎么敢居功自傲,向您要赏赐呢。”安得从西山大峡谷一路赶来,路上想到数十名文官两三天内全都魂归上天,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命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所以现在谦逊而诚恳的答复上王,意在向他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谦卑。
“话虽如此,但是上王也是赏罚分明的人。再说了,你可以不要赏金,但是兵勇们不能不要啊!”夏丹先生慢悠悠的说着。
“赏安得五十根金条、玄安三十根金条,每个兵勇五根金条,怎么样?”莫小五喜滋滋的问他。
“谢谢上王,我替玄安和兵勇们谢谢上王慷慨赏赐。”安得赶快站起来道谢。
“明天我会派人把金条送到西营,好了,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莫小五体贴的说着,安得立刻起身退下匆匆出门离开了书院。
宽敞的书房里只剩下夏丹先生和莫小五两个人,他们对视一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们该好好的举杯庆祝,您说是不是啊?”莫小五乐颠颠的嚷嚷着,马上站起来要去膳堂。
“身为诺邦上王,千万不要被一时的痛快冲昏了头脑,而是要时时居安思危。请记住,飞翎还活着,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一旦疏忽大意就会酿成大乱,到时候后悔莫及。”夏丹先生虽然笑眯眯的跟着他前往膳堂,但是还是不放心的告诫得意洋洋的莫小五。
“最起码飞翎现在不可能卷土重来,我们暂且乘兴大醉一场,再讨论这些问题也不迟。”莫小五没有把夏丹先生刚才那番话放在心上,依旧乐滋滋的说着。
“呵呵,我即将离开诺邦、离开紫阳宫和吉休塔,带着那群小弟子们远游四方,今后不可能再和你讨论诺邦的任何事情了。”夏丹先生抬脚迈进古香古色的膳堂,重复着不久前说过的话。
莫小五一怔,随即坐在了厚重宽大的餐桌旁边,刚才的笑脸和得意劲儿倏忽之间一扫而光。
“我实在不明白,在您多年来的夙愿已经实现,我们可以掌握诺邦命运的时候,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这里?难道您不愿意在这片富饶的大地山川上颐养天年?不愿意看着诺邦越来越好吗?”莫小五亲手给夏丹先生倒了满满一杯酒,皱着眉头连连发问。
“二十多年前,老诺邦王洛佳图残害了我的慈母贤妻爱子,倘若不灭掉他的家族、废黜他们世袭的王位,将来我到了阴间也无颜面对至亲至爱的母亲妻子孩子。可现在仇恨已经了结,如果我继续留在诺邦,你将无法成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诺邦王。所以我要走,留下你一个人面对今后的困难和挑战,让你在暴风骤雨和血雨腥风中锤炼自己,从而有足够的能力牢牢掌握这片土地。”夏丹先生抿了口酒,用悠长而缓慢的声调回答他。
莫小五听完这段话,面色愕然,呆呆怔怔,显然深受震撼!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问“您留在这里,我们一起苦心经营诺邦,让它更富饶、更强大,难道不好吗?”
“那样的话,你不可能成为睿智勇武、果敢决断的诺邦王,无论对你还是对诺邦,显然不利!”夏丹先生语气坚定的回答。
“看来您下定决心要离开诺邦、离开我了?”莫小五听的出来,无论如何劝解都无法打消夏丹先生离开诺邦的念头,但是又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对,我主意已定,任凭任何人劝说都无用。”夏丹先生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于是毫不迟疑的回答。
“你走了之后,我该如何去做?”莫小五慢吞吞的问,看上去怅然若失的样子。
“走之前我会来紫阳宫与你道别,到时候再谈吧。”夏丹先生笑着回答。
“我最担心的就是飞翎卷土重来!”莫小五报之以一笑,换了个方式继续和他谈这个问题。
“洛佳图家族任用的文官全都死在了西山大峡谷里了,即便是飞翎有朝一日回来,也没有人支持她。只要你留意防备,我料想不至于掀起大风大浪。眼下最重要的是启用一批可靠的人,为你所用。”夏丹先生慢声细语的回答。
“嗯,我知道,尽快妥善安排。”莫小五答应着。
“还有别的打算吗?”夏丹先生端起酒杯和莫小五碰了碰,随口问了一句。
“先生,我想尽快找到飞翎,一劳永逸的解除这个心头大患。”莫小五回答。
“当然可以!”夏丹先生马上表明自己的看法。
“让安得和玄安带领西营的所有兵勇,细细搜查诺邦领地,也许能找到飞翎的踪迹。”莫小五边想边说。
“凡事要当机立断,不能瞻前顾后、迟疑不断。飞翎现在如果还在诺邦领地内,能抓到更好!退一步讲,即便是她离开了诺邦,抓不到,还可以马上转变目标,追寻她的下落。”夏丹先生轻轻抿酒,不动声色的回答。
“对,您分析的有道理。明天我就吩咐安得和玄安率三万兵勇,从诺邦领地东南西北的边境开始向内城仔细搜寻。一旦发现她,立刻人头落地,绝不给她溜之大吉的机会。”莫小五仔细想了想,小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委派安得和玄安带人搜寻飞翎,完全可以。但是据我猜测,飞翎现在手里还掌握着大量金银宝物,一旦被抓,她肯定会用金银宝物拉拢安得、玄安,或者直接收买那些兵勇,因此不得不防。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找到飞翎直接杀了她,她手里的金银宝物就永远不知所踪,岂不是太可惜了。”夏丹先生原本说不谈飞翎的事情,但是在莫小五接连询问之下忍不住抛出了几个难题,却没有告诉他如何解决。
“对、对,我粗心大意,没有考虑这样周全。先生,该怎么办呢?”莫小五像往常那样谦逊的向他问计。
“呵呵,你是诺邦王,不要总是问我,自己拿主意吧!”夏丹先生笑而不答。言外之意就是不久之后我走了,你要决断处理诺邦大小事情,到那时候问谁呢。
“好、好吧。我细细斟酌考虑,等有了万全之策再吩咐安得和玄安去办这件事。”莫小五知道继续问下去,夏丹先生也不会给自己答案,只好点头答应着。
“如你刚才所说,今儿这是庆功酒,咱们不谈这些事情了,好好喝一杯。也许今后这样相对而坐、品酒闲聊的机会就不多了。”夏丹先生端起酒杯大声大气的说着,言语和表情里透着不舍的意味。
两个人的酒宴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午后持续到傍晚,略带醉意的夏丹先生才站起来告别。想到他即将远去,莫小五依依不舍的亲自送到紫阳宫门外,看着马车消失在空旷辽阔的草地上才怅然若失的返回书院。
微醉之后懒洋洋的倚在宽大的木椅上,想着洛佳图家族留下的文官已经全部魂归西天,莫小五却没有不久前的欢喜与轻松,心里总想着逃走的飞翎,回忆着和她认识之后的点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