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实的说清楚自己知道的一切实情,把他拉拢我撒谎、写假供词的事儿讲清楚,让上王、让大家都知道怒威将军是个虚报战功、沽名钓誉的小人。”安准说出来的话恰好符合夏丹先生的意图,看样子这家伙还没被吓傻。
“好,好,那就暂且留着你的这条命,天亮之后去紫阳宫与怒威将军当面对质,到时候看你的表现好不好,再决定杀你还是不杀。”夏丹先生淡淡的说着。
“谢谢先生,我一定好好表现、好好表现。”安准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还一个劲儿的道谢。
夏丹先生冷峻犀利的眼神落在了哈恩坎身上,这家伙坐在干草上像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盯着地牢里的铁锁链,既不看夏丹先生也不说话,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哈恩坎,你怎么打算的?”夏丹先生慢悠悠的问。
“我被您关在地牢里面,身上带着您的镣铐,只要您一声令下这颗脑袋就得立马搬家,自己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先生让我干什么,就请直接说吧。为了多活一会儿,我听您的。”哈恩坎像念经一样慢吞吞的念叨着,眼睛依旧盯着铁锁链。
“一会儿咱们到紫阳宫,见了上王和怒威将军之后,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吗?”夏丹先生忽然脸色一变,笑嘻嘻的看着他问。
“我明白您的意图,知道该这么说话。其实就是把远征烟雨山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行了,是这样吗?”哈恩坎依然用同样的腔调念叨着。
“很好,很好,看来两位都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就好,二位请跟我到紫阳宫走一趟,在上王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上王还能赏赐你们呢。”夏丹先生心满意足的说着,挥手示意安土子和驼铃带着他俩出去。
安土子和驼铃丢下板斧和长刀,拉起安准和哈恩坎想地牢出口走去,夏丹先生满意的笑着跟了出去。
吉休塔下,一脸马车载着几个人向北飞驰,赶往十公里外的紫阳宫。此刻紫阳宫议政殿里灯火通明,怒威将军和十几位将领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站在大殿门口,一个个低头垂手而立。
寝殿里,被大总管和根喊起来的上王莫小五飞快的穿上衣服,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带着怨气嚷嚷“老东西,说好的让他们早晨八点再来见我,你为什么擅自做主提前时间,是不是成心不让我睡一觉!”
床榻前弯腰站着的和根大总管立刻单膝跪在地上,怯生生的说:“上王,老奴带着护卫兵赶往西大营传达您的命令,可是哨楼上的兵勇不光不让我进去,还说西大营的兵勇只听怒威将军的吩咐,传达上王的命令等天亮再来。老奴不得已让护卫兵吓唬一下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谁知道哨楼上的兵勇立刻喊着叫着说有人袭击西大营,接过惊动了怒威将军,老奴这才得以传达命令。为了防止再生变故,不得已才擅自做主让怒威将军带着部将立刻来紫阳宫。”
莫小五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忍不住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声嚷嚷着“西大营简直成了怒威将军的自家后院,小小兵勇连我这个上王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下去……”
“上王,这样下去他们就会作乱,就会围困紫阳宫,什么坏事儿都做得出来。”和根大总管虽然老迈,但是脑子灵活,马上听出了莫小五的弦外之音,不紧不慢的接了半句话。
莫小五怒气冲冲的脸色迅速变成笑脸,还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和根大总管,然后和颜悦色的说:“大总管说得对,但是这几句话需要你在关键时刻、说到关键的点子上。呵呵,明白吗?”
“老奴虽然愚钝,但是在紫阳宫里这么多年,这事儿还能整明白。您放心吧,一会儿到了议政殿里,老奴知道该说什么话。”和根大总管慢条斯理的回答,说完之后还会心一笑。
“走,马上去议政殿去见怒威将军。”莫小五蹬上鞋子大喝一声,抬腿跨出了寝殿,大总管和根慌忙跟在身后。
夜幕稍稍隐退,天色尚未亮起来。怒威将军远远看见上王莫小五朝议政殿这边走了过来,立刻屈膝跪在地上高呼“怒威拜见上王!”
“到大殿里坐下说话吧。”莫小五根本没瞅他,径直走进议政殿之后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让大殿内外顿时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怒威将军和十几位将领慢腾腾的走进来却没有落座,而是紧张兮兮的站在了高台之下等待问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坐下?难道还等我亲自给你们搬椅子吗?”上王冷冰冰的连续三个反问,把压抑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上王,我听到您的命令之后,立刻带着手下将领赶来了。他们都在这里,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怒威将军一边示意将领各自坐下,一边用谦逊的语气说。
“好,怒威将军,你们带领数万兵勇赶到烟雨山之后,遭遇哈利莫匪帮多少匪徒的抵抗?”莫小五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问。
“数千人。”怒威将军非常干脆的回答。
“数千人究竟是多少人,三千还是九千呢?”莫小五立刻反问。
“约莫四千人。”怒威将军非常肯定的回答。
“各位,怒威将军说的对吗?”莫小五严峻的眼神扫视十几位将领,厉声大问。
“是的、对,没错!”各位将领耷拉着脑袋,过了片刻才传来寥寥几人的回答声。
“请诸位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问题,同时也让我看清楚你们的脸。”莫小五声音洪亮,语气不容置疑的吩咐。
十几位将领有些胆怯的抬起头,眼神却斜视大殿里的柱子,而不敢和上王对视。
“怒威将军刚才说,抵达烟雨山后遭到哈利莫匪帮四千余人的抵抗,他说的这个人数对不对?”莫小五提高嗓门,再次追问刚才的那个问题。
“是的,没错,哈利莫匪帮的确是四千多人。”十几位将领纷纷回答,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些。
“好,我再问第二个问题,请怒威将军说说哈利莫匪帮如何抵御围困的。”莫小五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睛盯着怒威将军。
“他们在烟雨山主峰构筑防御围墙,我们的兵勇每次进攻时,他们躲在围墙后面用威猛的活力进行防御。”怒威将军回答。
“诺邦兵勇发起了多少次进攻呢?请怒威将军写在纸上,诸位将领也分别写一下,一起交给大总管和根。”莫小五忽然间和颜悦色的说。
本来就底气不足的怒威将军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甚至感觉头晕目眩,双腿难以支撑沉重的身体。因为这都是自己编造的谎话,让大家各自写发起了多少次进攻,数目肯定各不相同,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嘛!
“上王,我们一共发起了……”怒威将军想抢先说出一个数字,将领们听到之后肯定会随声附和,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完。
“怒威将军,我让你和各位将领分别写下来,没听明白吗?”岂料这个数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莫小五厉声喝止。
“上王您……”怒威将军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戳穿谎言,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又一次大声喝止。
“将军,在纸上写下诺邦兵勇发起了多少次进攻,听明白了吗?”莫小五又一次严厉的命令他。
怒威将军知道躲不过去,无奈而极不情愿的拿起面前的笔,颤抖的手几乎写不成字。
“威武勇猛的将军,诸位战功赫赫的将领们,你们难道记不清楚诺邦兵勇一共发起了多少次进攻了吗?”莫小五看着他犹犹豫豫,始终不肯落笔,冷冰冰的反问了一句。
怒威将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抓起掉落地上的毛笔,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了大大的“30”这个数字,准备举起来递给和根大总管,以便让后面的将领们看清这个数字以后依葫芦画瓢。岂料他还没搁下毛笔,和根大总管眼疾手快的把这张纸折叠起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送到了上王莫小五的几案边。
“怒威将军已经写完了,各位请快点儿落笔吧。上王还在等着呢!”大总管和根转过身来,慢吞吞的催促着。
十几位将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个个脸色慌乱、眼神惊恐,没有人拿笔,也没有人敢抬头看高台上端坐的说完莫小五。
“凡是不写的,一律以违逆上王命令论处。和根大总管,喊护卫兵来行刑!”莫小五不想没完没了的拖延下去,立刻怒拍几案大喝一声。
“诸位快写吧,免的大王动怒,也免得你们被责罚。”大总管和根连声催促。但是十几个人耷拉着脑袋就是不肯动笔,似乎想抗拒到底。
“西叹,你到我这里来!”莫小五指着大殿里身材最魁梧的那位将领,一字一顿的吩咐。
“好、好,好的。”西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立刻答应着走上高台,怯生生的站在了莫小五的面前。
“拿好这支笔,马上写!”莫小五眼神如炬,把一支毛笔递到他手里,然后不容置疑的发出命令。
西叹用颤抖的手拿起毛笔,绝望而无奈的写下了28这个数字,然后右手一抖,毛笔掉落在了地上。莫小五收起这张纸,用极其平淡的口气说:“从前往后,一个一个的上来写!”
接下来,一群绝望的将领挨个写下了他们瞎编的数字。奇迹没有出现,他们写下的发起进攻次数各不相同,而且差距极大,谎言似乎不攻自破。
“大总管,你把十几位将军将领写下的数字摆在地上,请怒威将军看看。”莫小五阴沉着脸吩咐。
随着一张张大字大殿的地上摆开,怒威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心里惊恐万分,同时也深深的懊悔不该听哈恩坎这家伙的馊主意,弥天大谎不仅害了自己,也让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将领们成为诺邦的罪人。
时倒如今已经无法收场,眼看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降临到自己和各位将领的头上。
“禀报上王,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写下的进攻次数不尽相同,似乎难以自圆其说,但是其中还有缘由,请上王容我解释一下。”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将领罗图知道默不作声就是坐以待毙,此时此刻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辩解,如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犹豫片刻之后面对上王莫小五深深弯腰行礼,然后佯装镇定的说着。
“请讲!”莫小五冷冰冰的答应着。
“十几位将领按照怒威将军下达的防守进攻命令,分别守在烟雨山主峰方圆二十多里的山脚下,在长达五天五夜的围困进攻中并没有统一组织进攻,而是各自按照发起进攻,所以大家写下的进攻次数各不相同。”罗图竭尽全力保持冷静,用平缓的语气辩解。
怒威将军听到这句话,顿时感觉绝处逢生。他缓了口气慢慢的抬起头来,故作凝重的神情轻声说:“上王,的确如罗图所说,各位将领率领部下兵勇发起进攻的次数不一样!”
刚才还以为能够一举揭穿谎言的莫小五明知这是狡辩,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一时间有点儿懵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手指轻轻的点击着面前的桌案,犹如水滴落地的轻微动静在寂静的大殿里回响不已。
怒威将军和十几位将领的脸色镇定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等着听他接下来如何质问。大总管和根一脸茫然,眼神里的慌乱飘忽而过,瞬间在大殿里来回扫视。先后来到大殿的文官们眼看僵局又不便议论,只能彼此用眼神交流。
“怒威将军,在你们五天五夜的围困和进攻过程中,幕僚哈恩坎在做什么?”无奈的莫小五忽然想到关在地牢里的哈恩坎,于是故作平淡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