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赐呆呆立了半饷,便将其尸首焚了,骨灰装进缸里,复收入储物戒指,一路往凝魂池去无话。
且说夏沁心在八卦林外空等了一天,直至天晚仍不见张天赐归来,正自个在发牢骚呢!
只听得她喃喃细语:“去!去!去!还保护我?保护个鬼啊!找尸侍,到现在还不回来,死了还是…”兀自说个不住。
恰在这时,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道:“好俏丽的小妞啊!”语气着实轻浮无比,却偏偏又带些威严之气,听起来倒不像是轻浮之人所说。
那沁心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恰似被拔了火罐子一般,脱口便道:“再俏丽也没你的份!”
继而转过身来看时,眼前陡地出现一个魁梧红发男子的身影,满面秋霜,说不尽的冷酷之意。但此时夏沁心因四下觑不见其他人,也只当他做作的模样,完全没一副好面色给他。
时下喝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却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只自顾自道:“不知味道如何?”
这一下,更是引爆了睡火山,将我们夏姑娘得罪得死死的。只见夏沁心石榴拳紧握,皓齿也咯咯个不停,那黛眉星目间已然怒意难掩。
都说这女人最是让人猜不透,果不其然。正常修行之辈凡是遇到调戏,都会先试探敌强弱,强拿或智取,再予定夺。
夏沁心却是全然不作理论,而是直接亮出武器,利刃横空,寒光凛然,便往前送去。
眼瞧利刃就要刺中那红发男子胸口,就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穿梭上前,屈指一弹,几枚金钉已然打向红发男子面门。
那只手一个回旋,又搭上夏沁心的肩膀,旋即往后一拉,刹那将她拉到了百米开外的一处空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连夏沁心都没能反应过来,便已被带到了百米之外。
夏沁心忙转过身来看,忍不住惊喜道:“爷爷!是您来了。”
原来这拉开她的人,不是别个,正是赶进来支援的狂医尊者,而此时,那红发男子恰好将几枚揽住在手中的金钉,丢垃圾似的随意抛到地上。
红发男子道:“狂医尊者,你倒是护女心切得很呐!”声音虽然依旧冷漠,但已然少了种威严,多了些情绪在里面。
到了这一刻,夏沁心如何还看不出这是一个老怪物来着?她心中素知这种层次的人物,一向维护名声得紧,再联系其之前所说的几句话,心里不由猜测,这多半是某位妖尊亲临!
一念及此,神色跟着严肃起来,只听得狂医尊者笑道:“有儿孙后代可疼,自然得多疼着些,难不成像你一样,到如今连一个崽子都没有,少见多怪么?”
那红发男子听了这番话,并未有多大反应,显然素知狂医尊者一张嘴的厉害,只是冷笑道:“我很想知道,你往后还能不能再享受这天伦之乐?”
狂医尊者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偏头对夏沁心道:“你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嗯,爷爷您千万小心。”
夏沁心也知道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金身级别的战场,元神王者参与进去都只显得累赘,自己留下来,无非是让自己爷爷分心罢了。于是身化一道流光,离了百里之外,停在一处高地上观望。
那红发男子也不阻拦,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全部都尽在掌握一样。
狂医尊者笑道:“你好像不是很紧张,真以为能很轻松的打赢我?小心倒栽在我的手里。”
这句话明显隐含深意,这红发男子并不是傻,自然听出了话外之意来,立时脸色一变,扬起刚才接触过金钉的那只手掌来看,果然好大一块翡翠原料染在手心处,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痛痒!
霎时间,其眸间寒芒一阵暴涨,冷冽幽红的暗瞳缩了缩,忽然呵呵冷笑起来。
道:“原来,堂堂狂医尊者只是用毒的懦夫,连堂堂正正打一场的勇气也没有了么?”
狂医尊者笑道:“你犯不着激我。医道即毒道,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我用毒你又能如何?”
红发男子面色阴沉下来,冷声道:“很好,真以为用了毒便能胜过本帝?帝者无敌!”
“呵!帝者无敌?”狂医尊者冷笑一声,也不多说废话,身影已然冲了上前,选择主动出击。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仿佛将玄黄掀翻了开,乾坤倒转了来,整片地皮腾空隔断星月,越发显得黎明前的黑暗之处。
至尊战爆发!
仅仅瞬息间,整片战场已然化作浑沌地带,不分天地玄黄,不辩日月乾坤,天也昏,地也暗。直教百里之内,九方真灵绝灭,十类猿虫除名!
浑沌当中,狂医尊者手附金光,似罗汉手般拨开浓尘,神目如电,金身溢彩,勇武若神人!
大悲掌!
直击胸口‘中凝’穴,那妖尊一来中了毒,不敢全力出手,二来招式闻所未闻,一时躲避不及,竟被击中穴位要害,翻滚着腾空了去。
却因为妖魔躯体构造迥异于人,两族间穴位要害并不通用,故而虽是被一时击中了,但并不致命。
即便如此,也足被红发的妖尊视为奇耻大辱了,观其一生血战,何曾让人这般击飞过?
其祖一脉,更是号称战斗领域无敌!而如今他竟然被人击飞,虽然是同等级的存在所为,但在他看来,这更是对其血脉威名的侮辱!
无论是于他自身,于其自身血脉而言,这都是断然不能容忍的!
当时强撑着要提升到至强战力,来一击决胜,以洗刚才一掌之辱,突然发现才战了那么几合,毒素已从掌心蔓延到手腕处了。
一时之间,只能将气力放了大半,打定主意要先将毒素逼出体外,他将雄浑法力逼至毒腕处,想挤出那些毒血,却惊讶的发现,那伤口处竟是愈合了一样,滴血不能挤出。
惶惑之间,红发男子急忙割破自己的手腕,竟是血肉凝结一块,青灰青灰的,完全不分彼此了,如何滴得出血来?
红发妖尊吃了一惊,他虽知道能被狂医尊者所用的毒药自然不凡,但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毒到这等程度!连他这副金身也无法幸免!
红发男子当即喝道:“解药何在!?”
狂医尊者心里暗忖:如今他中了我的败血散,不出十二个时辰,这金身必要废掉无疑,然我时间宝贵,如何能耗在这里,不若使个法儿,送了他的好。
旋即大笑道:“忍不住了?不急,还有一份大礼送予你!”说着,双手疾舞,飞点出数十上百绺金光,铺天盖地打了过来。
“吼!”
那魔王望天咆哮一阵,浑身撑起一层护体罡气,将那道道金光尽数拦截下,叮玲玲一股脑掉在地上,却是一模一样的毒钉儿。
尚在此刻,突然听得那狂医尊者喝一声“着”,空中又不见什么武器的形影,唬得那魔大惊失色,以为又是什么暗器毒器之类,忙就要提防。
可原来这次却是假的,是那狂医尊者使的计谋,先出一记真招,拦住他以便近身,再来一式声东击西,可怜那魔虽能未卜先知,但由于对暗器的阴影,兼之狂医已在近前,又哪里能反应过来?
直接被狂医尊者一掌拍中额头,踉踉跄跄跌入到光幕中去,等反应过来,正待扬威杀出时,忽见一阵金涛澎湃,霎时间从虚空中涌出,淹没了他的身影。
好一会,一阵轻风吹过,吹散了金色浪潮,那光幕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仿若随风一道散去了。
狂医尊者身形一纵,便来到夏沁心身旁,手中折扇轻轻一并,合到一起。
他问道:“天赐呢,为何没在你身边?”言语之间,已颇有些怒意夹杂,显然对此感到非常不满。
夏沁心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叔他…他…呃,这个帮我找尸侍去了!”
狂医尊者皱眉道:“你先将进来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与我听。”
少女不敢不依,只能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备细说了一遍,当然个中羞于启齿之处不免略去不提。
最后说到,二人如何在星相八卦林遇到战界罗家众人,又如何走过八卦林地,张天赐如何被摄入阵中,浴血大战…
“后来…风暴停了,我便让师叔帮我找尸侍去了。”
少女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大喝:“糊涂”!
狂医尊者怒道:“如此凶险的境地,你已没了尸侍保护,也敢叫他离了你身边!天赐这孩子也真是的,一根筋,办事之前也不会想想!”
少女忙劝道:“爷爷,心儿还好好在这呢,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
狂医尊者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爷爷会生气啊?每次都那么任性!”
少女吐了吐香舌,忙转移话题道:“爷爷,刚刚与你打的是谁啊?”
“魔帝。”
“……”
沉默半饷,少女一个没忍住,竟‘噗’一声笑了出来,道:“爷爷别逗了,真是魔帝,您老人家哪里还打得过?”
狂医尊者仍道:“魔帝。”
“真…真是魔帝?”看到狂医尊者认真严肃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夏沁心惊讶得连小嘴都合不上了,磕磕巴巴的再问了一遍。
不是她不看好狂医尊者,而是魔帝的威名实在太盛了,被称为不可战胜的神话。
虽然那魔帝是妖族一方的至尊,但其威名却远播原州各地,号称金身无敌,这是举世公认的,即便人族一方也无法否认。
如今,当知道自己爷爷战败的,竟是号称无敌的魔帝,少女怎能不惊讶怀疑?
狂医尊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直接赏了她个暴栗,笑骂道:“亏你还是我亲孙女,心到底向着哪边?连你爷爷我也怀疑。”
少女低声道:“这不是,一时没能接受过来。”
“魔帝是妖族至尊,你难不成希望人类一方没人能压住他?”狂医尊者没好气道。
夏沁心忙笑道:“哪能呢?如今爷爷您不就压住他了,有爷爷在,我们还怕什么魔帝?”
狂医尊者凝眸道:“此番只是取巧,下一次再面临上,我可就要败了。”
夏沁心闻言,‘啊’的一声,忧心道:“那他要是来复仇可怎么办?”
狂医尊者笑道:“放心,如今他中了我的败血散,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活不到复仇的时刻。”
复冷笑道:“况且,无敌只是相对的,一个他能不放在眼里,一群可就不一定了。”
接着又道:“现在跟我走。”
夏沁心道:“我们不等等师叔么?万一…”
狂医尊者打断她道:“无碍,留一条引路索与他,我们先走。就算那魔帝挣脱了八卦林,他遇上了,打不过也逃得了。”
少女只好答应了。狂医尊者取出一张符,留下要交待的话后,便带了夏沁心一路流光远去。
且说张天赐寻回了尸侍后,沿途往星相八卦林处赶来,而此刻,正是狂医尊者带走夏沁心之时。
没过多久,张天赐一头扎进了八卦林,一路往阵外赶去,忽然觉得奇怪,这一路竟没看到半个石人,自己也竟没被摄入到阵中去。
心下不由想到:这倒是奇怪,此阵难不成失灵了?也好,先去归复尸侍,再作理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