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赐顺着裂缝一直向前,来到了数百米宽的大峡谷边上,眼瞅着两个大脚印停在峡谷边,他神色怪异。
“这就没了?”转而看向对岸山峰,“不会从那里跳过来的吧?”
白云悠悠,慢慢飘过峡谷,张天赐站立云端之上,腾云直向对岸。
在这个过程中,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好似从灵魂深处腾起,令他浑身发颤,好在,这种怪异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张天赐深深地往下望了一眼,视线内除了一片漆黑再无他物。
对于环矿山居民来说,今天是绝望的一天,又是履见奇迹的一天,渡谷失败,原本有一些村民早已离开,而木道森却是留在了山顶,痴痴地望着对岸,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张天赐到来,才让他眼前稍亮,一朵白云驾起人影,径直朝山顶而来,木道森激动得从地上站起,挥臂欢呼。
看到有人指引,张天赐于是驾着白云,快速地往老人家所在的地方飞去。
“少侠,少侠,来得太及时了!”刚一落地,木道森就过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张天赐不明所以,问道:“老人家,您这是?”
“少侠,跟我来。”木道森笑着招呼道。
然后不等张天赐再说什么,拉着他就往回路走。
“少侠,腹中可还饥饿?我立刻吩咐人将火烧起来…”
“少侠,不瞒你说,我们这山与世隔绝…”
“外界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来过人了,我记得上一个外界之人是在我十二岁之时…”
一路上,木道森絮絮叨叨个不止,张天赐耐着性子听完,两人最终来到了山中山,矿石谷底。
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一群居民过分热情地围了上来,看向张天赐的目光,如同在看稀罕之物般,让张天赐十分不自在。
很快,火架燃烧起来,一只肥麋鹿被架了上去,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肉质渐渐变得金黄。
如此一来,大部分环矿村民的目光就被金黄的鹿肉吸引了,不再聚焦到张天赐身上,这让他压力倍减。
只有木道森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木道森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又化作一声轻叹,这让张天赐感到很奇怪。
“木矿长,您是有话想说对吗?”张天赐看向木道森道。
木道森闻言,搓了搓手掌,道:“少侠,这样跟你说吧。我们想要出去,去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张天赐皱眉,“可你们的生活不错啊!能够自给自足,还不用像外界人一样活在尔虞我诈、强者为尊的险恶世道里,这样的生活是多少外界人求之不得的。在我们看来,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木道森被驳得哑口无言,一众村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侠,对于我们来说,走出去就是一生的追求了。”木道森叹道。
听完这句话,张天赐沉默了,或许他和这群人,就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木矿长,您先说说当前的情况吧。”天赐说道。
木道森闻言大喜,忙问道:“这么说,少侠同意了?”
“我…尽力。”
木道森等人欣喜若狂,连忙将环矿山的情况一一告知。
从木道森的诉说中,张天赐得知,大约在百年前,环矿山原称为绿矿林,连接峡谷另一岸的广袤平原,他们的先祖世代居住于此。
奈何忽然一天,天昏地暗,雷鸣电闪,宛若末日降临般,整个绿矿林四周莫名往下凹陷,最终形成了隔绝内外的大峡谷。
从此,环矿山居民与外界隔绝,一开始还是有修士踏空而来,探查这里的情况,再后来,就仿佛中了魔咒一样,再难见到外界人到来了。
即便偶然遇上一两个,也都是迷了路才意外来到这里的,而且这些人没有一个敢久留,连停顿一日都没有,才认得方向就匆匆忙忙飞走了。
张天赐越听越觉得奇怪,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词,西妖!
他下意识就问:“木矿长,可知道西妖?”
木道森吃惊地看着他,道:“少侠,你怎么知道西妖?”
“千万别怕,西妖的存在完全属于偶然,跟我们无关。”老矿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西妖是什么?”张天赐又问。
“少侠不知道?”木道森神色怪异。
一群人都看向他。
张天赐神情茫然,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是这样的,大峡谷出现之后,从中跳出一只巨妖,足足有一座矿山那么大,通体金黄…”
“食铁兽!”
木道森还未说完,张天赐便脱口而出。
“少侠,西妖唤作食铁兽么?”
“它就是西妖?!”
“对啊!”木道森继续道,“此怪力道极大,可开山裂石,西妖浑浑噩噩,不通人性,以山铁矿石为餐,先祖通过不断的接触才引导它去外界猎来一些巨兽改善山中伙食。”
将近百年,几代人坚持不懈地引导,最终才教它拿绳索去另一岸固上,奈何前往外界愿望还是破灭了。
几把心酸泪,木道森双眼通红,哽咽着讲述这些年来环矿山的艰难。
山中虽然放养牲畜、种植稻禾,可终究难以支撑两百多人的庞大消耗,环矿山居民常常是吃饱上顿没下顿,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也只有十年前,好不容易引导西妖从外界猎杀一些巨兽来,生存才变得容易了些。
“食铁兽不是不通灵识吗?还能引导?”张天赐不解。
木道森说道:“当然没那么容易,三代先人引导下来,这才教懂它去外猎食。可怜哦!刚开始它竟然带回一些人类尸体,都被我们找个地葬起来了,后来它又找来一些腐烂的尸首,虽说是一些山妖野兽,但尽皆生蛆,也不能下口。
“那些年,为了留住西妖,还要挖矿给它吃,十分的苦。好在后来终于成功了,它带回一些巨兽的新鲜尸首,不仅耐吃,而且耐存。这苦才不算白吃。”
“能带我去峡谷边上看看么?”了解了环矿山的基本情况后,张天赐冒出这个念头。
幽谷相绕,奇森密布,西妖镇野…
这里总让他感觉几分怪异,尤其是经过大峡谷时那阵寒意,让他对此十分好奇。
“没问题,没问题。”木道森忙着上前引路。
自峡谷隔断内外以来,张天赐并不是第一个来到环矿山的外界人,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愿意带山中人出去的修士,这让木道森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路上,张天赐穿过深林,见到一些对修士而言为重宝,于凡人而言为毒药的山野奇珍,也看见堆积如山的铁矿石,登高俯望,看到人们如同蚂蚁一般忙碌,采桑的采桑,挖矿的挖矿,百姓自力更生。
然而,这里的人都有一个近乎让他们疯狂的梦想——走出去!
再次登顶山峰,张天赐俯望峡谷,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他顺手丢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好半饷,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深不见底。
峡谷就像是一个永远吃不饱的黑洞一样,吞噬世间的一切,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个大峡谷,张天赐脑海里浮现出了天堑渊,还有被他踢落深渊的小山王,虎啸之音仍在耳畔回吟。
“木矿长,我需要下去看一看。”张天赐说道。
“什么?!”
木道森大惊失色,连忙阻止他。
“少侠三思啊!曾经有外界之人下去过,最终再没能上来!”
“当真?”张天赐回头。
木道森说道:“句句属实,百年来有一些胆大的外界人,直接下谷去了,我们在崖顶守了三天三夜,再没见这些人上来过。”
“少侠,前面已经有两人下去过了,你可不能冲动啊!”木道森颤抖着把张天赐拉离崖边。
“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
张天赐说道,旋即掐一句口诀,刹那间,山顶土石颤动不已。
木道森等人惊为山神降世,连连后退,只见山石崩裂,汇成土流挨到张天赐体表,将之凝成一尊七八丈高的石化巨人。
“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见此,木道森也不好再劝,原本的山崖面积减少了一小部分,全都堆积到石化巨人身上去了。
轰~
石化巨人纵身一跃,在山顶留下两个巨大脚印,就此跳下了山崖,身化一道笔直的射线直冲崖底,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但愿,他平安回来。”木道森伏在崖边,往下望一眼,顿时心惊胆颤,默默为之祈祷。
峡谷底部,张天赐崩碎石化巨人,从冰层中脱身而出,原先的石化巨人早已结成了冰雕,被他一崩,又凝冻成了大小不一的冰石。
“火来!”
紫蓝色的火焰,幽幽燃起,游荡在张天赐身旁,替他驱散寒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若不是‘生灵之焱’施展及时,他灵魂都要被冻结了。
张天赐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厚厚的冰雕,隐约可以看出呈人形,这应该是那两个跳崖人之一。
至于另一个,他刚才坠落的过程中在半空看到过,被冻在了石壁上,已经成为了僵硬的尸体。
“还真…是…天寒…地冻。”张天赐牙齿不住的打颤。
他选中一个方向,慢慢移动脚步走向深处,沿途,他看见一大堆怪物的尸体,有头长一枚枚铁钩,牙似锯齿的两足蜥蜴,有腾空而飞的黑羽大鸟,巨翅展开,足足有六七个人叠加起来长,眼睛有三个瞳孔,一片死灰,还有一个比较特殊,呈冰晶状,似一堵冰墙。
在这种环境下,这只妖魔若非双目呈紫红色还真难以认出。
“冰灵,记魔录上有名的妖魔,我已经收录了。”张天赐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通透,如同通风了。
他浑身打了个寒颤,道:“这鬼…地方,金身…强…强者才…敢来吧?”
他这话并非无理,“掘体实藏”境的强者,肉身强大到已诞生了势,才能不借助外力荡开寒气,从而御寒。
这也是难怪只有食铁兽从中跳了出来,而其他妖魔却被冰封住了。
再往深处走去,就难看到卷上有名的妖魔了,不过大多都是张天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如类似于石化巨人的妖魔,又如婴儿像的巨大陆行兽,浑身火红,看起来很是怪异。
张天赐放出‘记魔录’,一路收了过去,这些妖魔都被冰封住了,早已死去不知多久,只能任‘记魔录’将一身精华收走,突然,他整个人不住一怔,盯住了正前方那只妖魔。
利爪如钩,尾似长龙,头若巨蝠,獠牙展露,张翅横挡长空,紫黑色毛发就算被冻住了,依然为其增添了几分凶威。
“这是…”张天赐呼吸变重了许多。
“蝠魔蛟!”
身后,‘记魔录’刷一声飞过,把整具紫黑蛟魔冰雕卷住,将之缚成了一堆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