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尊上人邀请三家之主一同到芳园商议,八大上人同在芳园,三家之主为了长远考虑,最终选择接受了让九位上人一同剿魔的计划。
而后真尊等人同往南城路,那里是通往城池告示榜的地方,一旦天赐有意要反向行走,他们就会上前拖住寒暄。
“万一城中百姓暴乱怎么办?”不一上人有些忧虑,如果真引起全城暴乱的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瞒住的了。
真尊笑道:“无妨,到时候说那妖魔远距离杀了城中一些人,他会相信的。
“再不然,就镇压带领发起暴乱的人!杀鸡儆猴,非常时期得用点非常手段。”这句话,让所有上人陷入沉默。
这一边,三家之主聚齐盘算起来,决定一万八千金究竟该多少分摊到城中百姓身上,一面立时着下人贴出告示,通知全城百姓。
“这回可要大出血了。”
三家之主都在惋惜,因为这笔巨款有一半将由他们负担,平均下来每家还要出三千金。
但是九千金于城中百姓而言,即便几十户分摊下来,难道就不是一份重若泰山的负担了吗?
告示贴出的第一时间,城中立时炸开了锅,谩骂声、哀叹声、嚎啕大哭声一齐响起,如泣如诉,悲凉凄惨已极。
同一时间,人们也认清了那所谓的除魔上仙的“本质”,一样的剥削贪婪之人,即便脱离了凡人的身份,依然无法摆脱铜臭的苦海。
“叵耐那厮,亏我们以为好不容易来了个好仙师,却原来比八个混蛋更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在凡人眼中如仙人一般的存在,也会被凡人辱骂了?若是天赐此刻在这,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定会变得铁青,然后跑去与八大上人理论。
“你别这样说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旁有一人劝道。
“哏!老子不活了!”
“我就说那小子年轻,怎么可能不贪财?”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
萧仁物看着榜上的字,一个个扫过来,看不懂,又听旁边的人怨声载道,心中已经凉了一半了,仔细一问,得知城中每户还应多缴九十两银元,否则就要被驱逐出城时,顿时双目暴睁,往上一翻便直挺挺倒了下去。众人被这一吓,连忙扶起来看时,已经满口白沫乱吐,眼看没用了。
“哼!你们这些人哪!”
就在这时,伴随一句带有恨铁不成钢似的语气的话传来,一匹飞丝鬃枣带骏马神情高傲地从人海中走出,所到之处人海皆往两边涌去,为高大的马匹让开一条道来。
张天明骑在马匹之上,犹如战场厮杀凯旋的将军,脸上胜利者的骄傲姿态丝毫不减,他冷眼觑看一眼地上的萧仁物,少不得一阵唉声叹气。
而后道:“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就那么看不开,不就九十银元吗?那么吝啬,非得把自己逼死,这回死了不所有钱财都没了?”
众人咬牙切齿,恨得脸庞都扭曲了,可就是死死地低着头,手倒是相对用力的握紧,一时这里发出“咔咔”关节爆响的声音。
张天明不管不顾,仍旧侃侃而谈,“我们的生命是上天赋予的,它是那么的美好,又是那么脆弱,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
莫离尘愣愣地看着榜上的告示,突然觉得心里压了块石头,都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和平城氛围很悲凉,哀鸿遍野,四处都是寻死觅活的人。莫离尘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
“张天赐!”他死死地握紧双拳,双目一片猩红,仿佛面前就站在他的血海仇人一样。
那告示榜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应张上仙要求,城中集齐千两黄金,共计一万银元奉上,即可与八位上人一同出手剿魔。另,八位上人月俸八千银元应及时交齐,共计一万八千银元,由我等三家分担一半,余者由城中百姓共同承担,即日起,三天之内勒令交齐,凡不缴者,驱逐出城!
“千万不要真的是你,不然即便实力不足我也拉你一起上路!”莫离尘眸光突然变得阴狠起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继而脱离人海往北城区走去。
关于这短短一个晚上外加一个早晨发生的一切,天赐并不知道,他昨晚开始调息静气,至上午过半方止,此刻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经络,有种说不出的慵懒舒服之感。要不是修行之人不会疲劳,他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今天再出去走走,找莫大哥聊一聊。”打定主意,天赐出了府邸,往福满楼走去。
他对莫离尘有极大的好感,就在昨天的交流里,他了解到莫离尘其实也是一位修行人,散修出身,实力还未达到极境,但也颇积累有几分资产。后来一路来到和平城,听到妖魔肆虐,就打算留下来相助,奈何实力微末人家根本不用他。
于是他就留在城中帮忙,城中阶级分化十分严重,虽然三大家族一直强调人人平等,人人平等,但一看高高在上的三大家族就不难明白,这只是个笑话。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三家定下的律法,基本都是不顾及穷人的,以至于多数穷人受人欺凌,而后于耻辱中渐渐变得暴戾,引发不少动乱,莫离尘默默地在其中充当着和事佬,因其修行之人的身份,三大家族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他索性就在城中住下了。
当然,听他昨日所讲,留下来的一个主要原因,还跟福满楼的酒菜有关,福满楼的酒菜特别合他胃口,虽然价格贵得惊人,但他每天还是会去上一次。
“等什么时候钱没了,我就离开这座城。”莫离尘笑着说道。
思绪回忆到这里,天赐也不由莞尔一笑,这世上毕竟还是有好人的。比如八位上人,还有莫大哥……
这么边想边跑之间,他突然惊醒过来,突然发现路上众人皆是对他指指点点,恶语恶言,毫不吝啬于嘴,至于那目光之中,犹如野兽杀人般的凶戾则让他感到心里发寒。
这到底……怎么了……
天赐停了下来,想要上前询问,众人却像躲鬼一样远远避开了,眼神中的厌恶、惧意和恨意却是丝毫不减。
“各位,张某人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张天赐四处询问。
“滚!滚出这座城!”
“这里不欢迎你!”得到的回应却只有这个。
……
砰!
莫离尘掀翻了桌子,陡地站了起来。对面的张天赐连忙一个后空翻,险而又险地避了开去,怎能想到原本聊得好好的莫离尘突然翻脸,若非他及时反应过来,估计这会已经满身污秽了。
福满楼所有吃客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纷纷停杯投著,转过身来将视线聚集到二人身上。
“莫大哥,你这是何意?”张天赐皱着眉头,极力地克制住心头的烦躁。
早在一路上他就让城中人的怪异举动搞得身心俱疲,内心已然窝了一把火,好不容易跟一位知心人聊得开了,那知对方又瞬间翻脸。
这一翻脸,等同于火上浇油,他的心变得愈发烦躁起来了,天赐觉得自己这股火气若是不泄一泄,多半足以憋出内伤。
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关键时刻,他突然想起义父戰老教于他的这句话,默默地在心头念了二三遍,才渐渐平复了心境。
天赐极力平复烦躁的心,打算先好好了解一下情况,免得不明不白的就打了起来。
在他的对面,莫离尘目光饱含恨意地盯着他看,浑身肌肉暴胀,极具攻击力的模样,好一会,只见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三下,面色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张兄弟,我只问你,既然你有实力去杀妖魔,为何还要让城中百姓负更重的担子?亏你昨天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天赐听了一头雾水,忙问:“莫大哥,我……我这又是干什么了,让城中百姓负担?”
“少装蒜!可不是你要求千两黄金?现在分摊到城中百姓身上,本来就交不起,现在又摊了一份,岂不是要人命?!”莫离尘斥道。
天赐闻言顿时明悟,同时心惊道:“难怪今天城中之人莫名骂我,我还以为阶层使然,却原来是那八个鸟人连同张李戴三家欺我!”
这样想来,顿生一股无明业火从脚底板蹬蹬直蹿天灵盖,天赐“砰”的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往外走去。
“你上哪去?”
“八个鸟人不仁,我去找他们理论!”一把推开莫离尘,身化虚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楼里一众人面面相觑。
……
那壁厢,八位上人正在饮酒作乐。迎春苑位于城南道,这种花红柳绿之地,平日里倒是聚集了城中一些家中稍有钱势的公子哥,但今日却是冷清得异常。
原因无他,四位上人来到此地,虽表明不会干扰众人,但还是将大部分顾客都吓跑了。这里的老板看得心头都在滴血,那可是金钱啊!都给吓跑了,往后还来不来?不过就是再怎么不贫,八位仙师莅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否则别说钱保不保得住,命还要不要?
真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一天,对于迎春苑的老板来说,绝对不亚于破岁之日,本以为来了四位上仙,吓跑大部分顾客,但好歹也有部分留下,说不定将来还有些名气可赚。
自我安慰之下,心情也渐渐转好。谁知下一刻立马有小厮跑来报,“有人强闯迎春苑!”
这位八字胡老板立时被气得胡子都翘成直的了,心里暗暗骂道:我只是得罪不起上仙,难道就那么好欺负不成?这都强闯进来了,那下一次呢?岂不是要强拆!
这样一想,同样是一把无明业火蹿上心头,道:“几人强闯?”
“只…只有一个。”
呼!
闻言,八字胡翘得更直了。我信了你个大姥爷!一个人也敢强闯我迎春苑?“立马给我召集人手,围住他!”一声吩咐满含怒意,显然老板已经大发雷霆了。
一队灰衣仆众赶忙围了上来,将年轻人围住在中央,手里拿着的武器都在颤抖,冷冽寒光闪闪而杀意不在。
“那方胆大毛贼,仙师在此也敢放肆?”迎春苑老板雄赳赳的有如一只斗鸡,一边挺直了胸口走出来,一边嘴里骂道。
刚来到近前,就看到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张天赐,顿时“哎呦”一声跌了半跤,好容易才扶着旁边小仆的手站了起来,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哎呦我的妈呀!那阵风把上仙吹来了。”
众人听着这句瞬间改变态度、语气的话,腿脚狠狠地抖了抖。
老滑头明显看到了张天赐一直阴沉着脸,只以为上仙因为被人围住丢了脸面,想要发火,当即喝令左右道,“都想死吗,连上仙都敢围住?还不赶紧退下!”
继而又是一副哈腰谄媚的嘴脸,毕竟这是一位仙师,据说还要同八位上仙一同剿魔呢,这要是得罪了怎生是好?迎春苑老板连想都不敢想。
“……”
张天赐陡地望向二层的某个厢房,眸间光芒流转,在那个厢房里他感应到几股强横的气息,旋既身形一纵,化作一记飞石闯了上去。
迎春苑霎时乱作一团糟。就这么闯进来个上仙,剩余的顾客瞬间察觉出不对味,一时哄然作鸟兽散,就连那些小姐们也纷纷抱头鼠窜,躲回到房间里,不敢再出来露面。
迎春苑老板顿足流涕,悲呼不已,“哎呦!我的妈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砰!
张天赐夺门而入,果然看到厢房内有几位上人,他一开门便齐齐看了过来,四大上人分别是玄清、不一、道真以及真尊上人。
时下满脸愤懑道:“枉我把你们当前辈,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哦,丧尽天良?张小友,老夫可不太懂你所说何事。”真尊上人双眼微眯,模样看起来非常恶心。
“你们除魔收钱可以,但是明知道城中百姓根本承受不起,为何还要加重他们的负担?”张天赐低沉着声音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你真以为和平城的财富就那么一点?只要他们肯挤,终究少不了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真尊上人缓缓说道。
张天赐咬紧牙关,目光死死地盯着四人,迸出两个字来道:“卑鄙。”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不一上人囔囔道。
“卑鄙?呵呵,难道你就没有参与到其中吗?”玄清上人冷笑道。
不一上人囔囔道:“其实我们可以……”
真尊上人亦道:“张道友,倘若你是嫌千两银元太少,届时我等平分便是。”
“呵呵,真是好一个‘暗度陈仓’的计策。”天赐冷笑不已。这计策若是成功了,非但他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将承担大部分骂名。
玄清上人“哼”的一声,道:“其实,你不必这样。若是我等愿意,我们完全有能力将所有财物夺走,甚至屠城也无人能挡,而我们却答应帮忙除魔,最后也只取一点点回报,已经算很仁慈了。”
“你敢试试!”天赐瞪目,浑身法力激涌,像是随时会爆发一样。
一直沉默的道真上人开口了,道:“张道友,此举已征三家之主同意,且榜单也为他们所贴,你与我等怎么说都无用,若真有本事你大可一人剿魔,再拒收俸禄便是。”
“应剿之魔现在在哪?”天赐寒声道。
“西南清水寒潭,号称无影魔王!”
张天赐阴着一张脸,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玄清上人霍地转过身来,道:“他此番前去,发现了端倪又当如何?”
“那无影魔王实力极为不拙,极境之内难有敌手。他若谨慎就要先去找人打听,必然打退堂之鼓,若他鲁莽行事,则合该他造化尽了。”道真上人如是说道,明白个中含义的几人暗暗点首。唯有不一上人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过去一趟。”真尊上人一摆拂尘,脸色平静地说道。
另一边,张家主正在为三千银元而心疼,于厅堂内跺来跺去,不时哀叹几声。
就在这时,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年轻人,身披实甲,极为不凡。
张盛财一下子惊觉,回过神来时一道身影已然踏入室内。他忙问道:“上仙驾临,可有何事吩咐?”
“魔王我已经杀了。”张天赐开门见山,并没有过多的废话。
张盛财闻言却是一愣,而后冷笑道:“上仙莫不是糊涂了,还是以为我张某人好糊弄?仅凭一句话便想领赏千金么?”
张天赐眸光有些冷,离乡四年的经验告诉他:商人是最不能与之理论的,要让对方相信的最好方法,就是将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张天赐实在没有想到,八位上人竟能这么恶毒,明明无影王是他所杀,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终却成了他们谋骗钱财的有力一环。可以说这份心机是极为可怕的。
他二话不说,一把将张家主抓住挟在腰间,口间念动真诀,疾风步施展,瞬间腾空而起,就要往城外飞去。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划过长空,惊动了途中行人、张家府内上下,那光划至近前,显露出一道人影。
“张道友,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