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武安顿完毕,遂请月一同出于帐下,指着地上一堆双排怪筏道:“此物乃右将军遣吾一并送至,教营内将士操演熟练,以为备战总兵之用。”月道:“此是何物?有何用处?”武道:“此物名雪橇,本极北之地过积雪所用,因那九龙关矗立沼泽群中,虽能飞行作战而体能终有所耗,雪橇滑行沼泽地中,如履平地,是以将军命武赍来,人手一个,时刻操演,以备不时之需。”月翻看账本,因知雪橇共一千余个,乃精中选精,复选出精兵千员,日夜操演。
及至前线暗报至,报称:“可进兵九龙,以待时机。”武遂与月商议起兵。越明日,赐与空自天山归来,元神枷锁已断,因见邪云山战线推进,暗沼泽一带隐隐有总攻之势,遂往投之。月见二人相别数月,竟从极境跨至道武巅峰,惊奇不已:“怪道连神武亦称赞有加,原是异人。”遂留二人于军中,却挂副将之位,赐仍复教习一职。
比及大军临行前,赐已将百般道术由繁而简,演化军中教与众人。光复之战二十一年夏,月留五千兵马守函关口,自率精兵一千,过小道,望九龙关逦迤进发。行至沼泽地边缘,但见前方大雾茫茫,一片昏黑,五丈之内不可视物,平地之上草木不生,地底热气上腾,多生气泡,遂命全军取出雪橇,百千车骑风驰电掣,滑行前进,须臾过了五十里泽地。
月独入帐内面圣,禀明函关攻克过程。右帅雄玉大手一挥,尽皆封赏。月遂出,自领部下兵马安营扎寨,鼓烟造饭,令全军饭饱马足,及早歇息。翌日天微明,主将天溦月、副将南宫慧、副将张天赐等人便总领二千精兵出至沼泽边。以雪橇滑至关下,飞驰叫阵。
关上小妖闻说,急报入内,不多时城门大开,妖魔皆骑陆行泥鳅而出,沼泽地间来去自如。人族兵以雪橇游行,无法抵敌,纷纷败走。妖兵趁势一阵掩杀。行至半途,忽两旁人族精英齐出,将妖兵一阵冲杀,尽掳其众。月等回至营内,清点所得之物,共陆行泥鳅二千余头,其中可用者一千五百头。尽驯以为军用。
翌日,忽报营外有妖将搦战。玉立于半山之上,俯望沼泽地带,只见一列列陆行泥鳅连绵数里铺开,黑压压一片好不壮观!其后方妖圣七彩王坐镇。营前一员妖将:面若狐儿,姿态美妍,身穿彩云衣,手持禽羽扇,正立于陆行泥鳅之上,与玉对视,毫无惧意。玉回顾左右道:“谁可敌此狐?”月即请道:“顷刻斩其首来献!”玉笑道:“神体切莫轻出,方今汝之神通后续有用。”南宫慧出道:“吾愿往!”遂坐陆行泥鳅,提雕龙浙金枪,出至营下应战。那狐将道:“汝是何等鼠将,速报姓名,吾不杀无名之辈。”慧大怒,骂道:“吾亦不屑与将死之尸多言!”提枪往其面门便刺,狐儿后退躲过,大军迅速散开。慧抖擞神威来战,谁知这狐儿却颇会以柔克刚的本事,把禽羽扇使得如有神附。慧百招之内,莫能胜出。这狐儿觑看慧不备,从后方用扇子猛地一扇,已然将慧坐骑扇死。慧却弃骑腾空而起,与狐儿半空交战,一人一妖如影子般厮杀,腾起横挪,演化出百般光影,惊得那周围交战之兵战战兢兢,纷纷远离。二人一路从沼泽地杀至五十里外。酣战愈久,愈是往内倾移。玉急令大军呈一字展开,围杀过泽。自个飞入云端,把七彩王引走。
却见河蟹王亦至前线,武慌拍马飞身上陆行泥鳅,径往挑衅河蟹王。河蟹王怒吼:“今番不把你这脓球碎尸万段,吾羞以称王!”遂被武引开。
大军之中,唯赐与月最为骁勇,所到之处,群妖避退,不敢近前。余下两名妖将欲来抵敌,被月一剑砍翻一个,赐尽灭其元神。关上又有十数员妖将领兵杀出,却被空凌虚放就一把琉璃火,恰似天灾突降,烧死大半。
这壁厢,沼泽深处,大雾漫天,方圆五尺亦难看清事物。狐儿却就利用地形,将慧打成重伤,比及众人到时,慧已身被重创,浑身鲜血淋淋,正以枪勉强撑地而立。其身上伤口,皆深似窟窿,尤以胸口一处为最,隐隐可见心脏博动,元神亦被禽羽扇所伤,而狐儿尤然不见踪影。众人急忙救回,途中又被狐儿等所袭,俱有伤势,退入营中。
时值酷署,南方天气炎热,加之沼泽地湿气极重,受热蒸腾便化成毒气。人族从军兵士中火毒者,十有其三,营帐之内哀嚎遍地,士兵苦不堪言。又数日,传来副将南宫慧身死消息,众皆凄然,军中士气低迷。玉命厚葬之,遣使往慧家中慰问并赍金帛等物。往后十数天,月多次领兵出关,皆因不能适应大雾铩羽而归,乃至披创而回,休养数日方愈。
月既愈,复上主帐道:“目今火毒之威盛行,沼泽地带大雾茫茫,夺关之战,怠误弥久:军士疲惫,军心不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望主帅早做定夺。”玉问:“可有计策?”月道:“大雾不除,毫无胜算。”忽报,妖将狐儿又在营外搦战。玉摆手,月叹气而出。
却说自空认同赐以来,二人双修连破枷锁,修为日益精进。这一日,忽听营外狐儿又来搦战,天溦月无计可施,遂问赐道:“何不就出施展神通,教她胜了这一回?”赐道:“必有一战夺关之策,吾方出。”空即往告月,说如此。月旋既入告圣武雄玉。圣武闻言,大笑三声,道:“量他区区小儿,能有什么手段?不过神武曾对其推崇备至,倒是值得一试。”复向月道:“向者吾不让汝出关迎敌,用在此时也。”遂吩咐月如此如此,又让其先往赐营中请助。月领计去了。
玉旋既召武来见。玉紧握武手道:“总兵将至,或在明朝。吾自引七彩王离去,届时牵制河蟹王,非公不可胜此重任。”武激奋道:“必不辱使命!”玉再拜作揖道:“人族之辱血洗与否,公之劳甚矣!”
当晚黄昏时分,又亲至天赐帐内,赐慌起身相迎,俯首作揖:“圣武莅临,有失远迎,倒是赐失礼了。”二人互行礼毕,赐让主位于玉,玉几番推脱,方才受纳坐下。赐自立左首下方,俯身倾耳以请。玉道:“今沼泽之争耗时弥久,军中士气低迷,急需胜战一场以鼓士气。然沼泽大雾乃我军心病,月将军几番不得深入,公果真有计策破此迷障,必是人族一大功臣。其绩足载入史册,丹青留芳百世矣!”赐道:“主帅之言过矣。目今失地收复在望,各部人民翘首以盼胜利,赐安敢教世人失望耶?”玉叹道:“但恐大雾真难治也!”赐道:“向使不治,愿领军令!”玉大喜,乃起身道:“既如此,公宜速做准备。玉却就今夜鼓舞士气,以备明日克关之策。”遂辞出。
是夜,玉聚诸将于大营之中。玉谓诸将道:“破九龙关,攻克沼泽,光复失地,血洗先祖耻辱,名留青史尽在明朝!汝等可赴汤蹈火,洒血捐躯。明日之战乃关乎人族危亡之大事,胜则生,败则死。吾在此仅有一个要求:务必要一战而胜!但有违时违令、堕我军心者,斩!”即令宰马杀驹,全军饱食一餐,又摔破釜瓮,尽弃金银于营中,以为必死决心。整顿前后兵士五万,雪橇并排,连军三里进发。时光复战二十一年夏即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