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天下,有连鬼见了,也要退避三舍的人,大祭司你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这算是恭维吗?”
叶绍天挑挑眉:“绝对是。”
凌少卿笑笑,捻起一颗糖渍梅子:“小侯爷诸事繁忙,专程来找我,只是为了聊天喝茶?”
叶绍天“嗤”地笑了,也伸手过去,拿起糖渍梅子,往嘴巴里扔了一颗,眉头一皱:“这东西太酸了,亏你吃得下去。”
凌少卿拿起白色丝帕擦了擦手:“得了,闲话说得够多了,说正事吧。”
叶绍天撇了撇嘴:“你这人,真没劲。”
“自然,世上有谁比得上你的解语花。”
这话一出,刚才还笑面盈盈的叶绍天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宛若……我对她一片真心,未曾料到她离开了竟不给我留下只言片语,这样决绝,偏偏我还日思夜想地放不下,唉……”
凌少卿半是安慰半是调侃:“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小侯爷,天下美女何其多,何必为了一个苏宛若而郁郁寡欢。”
“的确,天下美女何其多。开始迷恋的,必定是美色。但是日久相处,美色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她知冷知热,她能够理解我的心意,她能让我的心感到宁静。”
痴情种子一般的叶绍天是凌少卿从未见过的,他有些惊讶:“所以,就连她的背叛、离弃,也变得可以忍受?”
叶绍天苦涩地:“不忍受,又能怎么办?天涯海角地寻了她回来,然后杀了她?我骂过、疯过、恨过、怨过,直到现在,说句不怕大祭司你耻笑的话,我希望她活得好好的,无论在哪里,也无论跟谁在一起。活着,就意味着我也许还能再见到她。”
“如若是我,上天入地,我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一丝一毫。”
凌少卿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滑过碧水。
叶绍天心中一寒,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好一会儿,才慢声说道:“大祭司,你冷清冷意,怎懂得情爱之事……”
冷清冷意。如果真能做到,就好了。
本以为,凌少卿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弱点,也不允许有弱点。
天不从人愿。
凌少卿眼前浮现出她的面孔,浅笑的、蹙眉的、狐疑的、狡黠的……
多想听她软软地唤一声:少卿。
多想将她拥进怀里。
留不住,如烟般渐渐消散。
强压下心头的思绪激荡:“你对苏宛若用情太深,所以未曾料到,她竟一点不顾与你的旧日情意,把醉欢楼交给陶城公主吧?”
叶绍天叹气:“别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宛若昔日的丫头翠儿,如今唯陶城公主马首是瞻。我与陶城公主又不对付,醉欢楼切断了我所有的消息来源,我现在就像是瞎子一般,两眼一抹黑。”
凌少卿似乎不太关心,闲闲地接口:“有这么严重?”
叶绍天有些激动,一个鲤鱼挺身:“当然严重。往日,一切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耳目。我可以根据消息推断出齐国谁将势起,燕国谁将势衰,百行百业,哪里能赚钱,哪里必亏本。我需要源源不断的消息来制约四侯,控制手底下的官员。你说严重不严重?“
“所以?”凌少卿眸光扫过,等着叶绍天说出重点。
叶绍天很诚挚地:“所以我希望能与大祭司再度合作。出动你的东门,为我收集天下消息。”
上一次合作,凌少卿从叶家要走了月白,代价是帮助叶家除去了郭复。
凌少卿却是兴趣缺缺:“我的力量今非昔比。你看,为了保全自身,我都沦落成男宠,躲进陶城公主府里了。”
叶绍天嗤之以鼻:“大祭司,我看你是闲的。莫非是大事做多了,想找些乐子松快松快?就说黑水寨那事,十个黑水寨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竟折在里头了,最后还得陶城公主出面找人来救,实在是……”
说道最后,回想当时在黑水寨见到被关押着的凌少卿的震惊,叶绍天也找不出适当的形容词了。
窗外飞花,落入水面,随波逐流。
凌少卿唇边泛起浅淡的笑意:“动用我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你是知道的。”
叶绍天马上回应道:“你放心,我近日就将送你一个见面礼,我想你一定会满意的。”
“哦?什么见面礼?”
“请大祭司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