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者,大也,言其煌煌盛美。帝者,德象天地,言其能行天道,举措审谛。
长顺帝十岁登基,勤恳仁孝,很得朝臣的拥戴。在皇家统治者的眼里,他意味着正统,意味着天命神授。
要除去一个皇帝,很难。
要除去一个皇帝,并且保全自身,是千难万难。几乎可以说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一般。
皇帝的一啄一饮,有专人伺候;人身安全,有高手拱卫;朝堂上官员的风吹草动,有暗卫监视。
光善侯李廉和永平侯叶峰嘉的这个决定,不但压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连带着,把永盛侯和光烈侯也拉下了水。
不成功便成仁。
李廉和叶峰嘉瞒着永盛侯古鑫和光烈侯马恒,勾结其家人儿子,等这二位反应过来,整个家族早已经陷了进去,脱不开身了。
仰人鼻息哪里有当家做主来得痛快。
四侯极有耐心地谋划,分头行事,如同几只毫不相干的蜘蛛,在默默地编织着蛛网,不动声色地,蛛网已经连结成一片。
西省与齐国接壤,明面上,永平侯与齐国只是生意上的交往。暗地里,两方相交十分密切。
齐国有着异常神秘的巫术和巫师,巫师能使用千奇百怪的毒药。
永盛侯,实际监控着东省织造办。负责负责织办宫廷里和朝廷官用的绸缎布匹。
光善侯和光烈侯出钱出人,开始动用各自的力量。
朝堂上,延缓长顺帝旨意的施行。皇宫里,激活潜伏的暗桩。
从养蚕开始,蚕农在桑叶上抹上分量极为轻微的毒药。蚕被毒死了一茬又一茬,足足用了一年,才将带毒的蚕养成,吐丝,成茧。
烘茧时,以毒药熏制。
煮茧、缫丝的过程中,缫丝女将蚕茧以毒药水浸泡。
蚕丝织造成还未精炼的绸缎布匹,精炼和染色,织女将蚕丝以毒药水浸泡。
被毒液渗透的丝绸缎子,在太阳下抖动着,滚动着如同水波一般的柔光。
织造师的一双妙手,做出进呈皇帝的各样礼服、朝服、常服。
每一个步骤,使用不同的人,互无干系,互不通联。上一个人不会知道手中的成品去往何处,下一个人不会知道手中的物品从何处而来。
长顺帝的服饰,每年固定换新。身边的宫人,不需要刻意,便能让他每日穿着毒服。
长顺帝的身体开始出现虚弱的迹象。于是,御医建议膳食里添加温补燥热的食物,并多活动筋骨,以强健身体。
而因此气血运行通畅,致使毒药能更好地吸收入体。
长顺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大病小病不断,连御医也查不出来原因,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这个计划从策划到实施,再到成功,足足用了五年。
长顺帝薨。
朝廷随即陷入立嫡还是立长的争论之中。
赵广卫家族异军突起,拉拢了一派朝臣,力荐长顺帝之弟连琪即位。
以冯太后为首的太子一派自然拥立太子连祯。
而曾令朝堂风气云涌的,废除四侯兵权的事自然再也没有人提起。
沸沸扬扬,形式一触即发之际,四侯的地位更显威重。
四侯却同时沉默,保持中立。
赵广卫秘密联系四侯。承诺,只要支持连琪上位,四侯地位将永保无虞。
四侯心动了。
连琪上位,赵家自然得势。
太子年仅三岁,若是为帝,得势的将是冯太后以及冯家。冯太后向来支持长顺帝的主张,一旦大权在握,难保不会再次发起废除四侯权柄一事。
衡量之下,利弊已分。四侯最终决定站在连琪一边。
永平侯出动叶家军,突袭燕国边境,引来燕国强烈反扑。光烈侯命人封堵千凌江支流,使得下游无水灌溉庄稼,颗粒无收。
稚子皇帝,如何能服人?如何能治国、平乱?
赵广卫便以此为借口,得到大部分重臣的支持。
冯太后无奈。连琪即位,是为长庆帝。
一滴水珠落下,澄心纸深深地蕴开了一朵水花。那不规则的边缘,犹如触须一般,抓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锦的手微微地颤抖着,秘档的纸被她揉出了褶皱。喉头发紧,额头满是汗珠。
也许是密室不透风,有些闷热;也许是撞破了二十五前的大秘密,太过惊心。
真?还是假?
以四侯的手段,这样隐秘的事,知情者怕是早已被灭了个干净。怎么还会有线索留下?
苏宛若建立醉欢楼不过三年,这些秘密她是打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