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有一条长石凳。
两位姑娘并肩而坐。
气氛因着刚才的话题稍显沉重。
都说陶城公主美艳动天下,每日里青铜镜看到的都是微微扭曲的脸庞,如今近在咫尺,云锦凝视着,她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可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陶城公主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手肘轻轻地推了推云锦:“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是,锦儿你很美。”
陶城公主“噗嗤”一声笑了,眼睛弯弯,一副俏皮的模样:“我俩身量相当,长得有七分相似,你自然也很美。”
云锦对自己容貌不太自信:“从没有人说我美呢,我长得比你粗糙多了。”
陶城公主敛起笑容,很是认真地:“你眉舒目朗,气质清丽,美得飒爽。相由心生,你的人和你的外貌一样的干净。”
只听见她继续说道:“我虽未完全归魂,但一魂一魄可以同时感应你的灵魂和身体。你的身体沉睡不醒,大夫说,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再不会醒来。可是孤儿院的人们并没有放弃你,把你接回。朋友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照顾着,为你按摩,翻身,对你说着往日的趣事。大夫说维持生命,需要营养针。于是每天,大夫都会准时来到孤儿院,用一根像是绣花针似的东西,接上长长的管子,往手臂上戳。直到秋光哥哥回来,这活计便由他接手了。你的善良,你的真诚,换回身边每个人的真心相待。这份好人缘,我实在是很羡慕。”
秋光哥哥。
再多的话语,都不及这四个字带来的震撼。
这个名字曾在她毫无觉察的时候,悄悄走入她的心扉;也曾在她无比清醒时,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
也许这会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就像飞鸟与鱼。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飞鸟与鱼的距离。
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却深潜海底。
陶城公主能够感受到云锦情绪的微妙变化:“见过了秋光哥哥,才明白你为何对燕羿风会有好感。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眉宇间爽快开朗的感觉,真的很相似。”
云锦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最初被燕羿风吸引,是因为他身上带着某个人的影子。
“秋光哥哥的名字,叫闻秋光。孤儿院里孩子多,老师少,于是大孩子便承担起照顾小孩子的责任。在我很小的时候,秋光哥哥喊我起床,帮我穿衣、洗漱,喂我吃饭,陪我玩耍。待我长大一些,他手把手地教我写字,背诵三字经、弟子规,牵着我的手,去上学。秋光哥哥很聪明,很会念书,那些我累死累活才做出来的习题,他只看一眼,就能写出答案。我上初中的时候,他考上了医学院。等我上大学的时候,他留学美国。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平常写写信,偶尔,通个电话。曾经我们手拉手地一起走,渐渐地,他离我越来越远,我努力过,可是始终无法追上他的脚步。于是我决定,悄悄地想他,轻轻地把他放在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这是从未诉诸于口的话。
爱,很容易。但当爱碰上了现实,又变得很难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