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是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就连窗外的雨滴打落在玻璃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瑾不可思议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手缓缓收回，冰块还在他的手里，在掌心间一点点融化。
卓嘉安却不放弃地又说了一遍，“顾先生，我们解除合作吧。”
“这样对你比较好，真的。我见识过娱乐圈里粉丝的力量，不要因为我，和你的粉丝们闹不愉快。”
曾经的卓嘉安，也是有自己粉丝的。
只不过一次次的黑料，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些最了解她过往的粉丝，也成为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所以现在，她不会刻意圈粉。她要的，只是观众，而不是粉丝。
可顾瑾不一样，他出道的时候就有很多粉丝，庞大的数量让他无法放弃这些红利。而今，更不能因为跟她的合作，而惹怒了粉丝。
这个道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的。
卓嘉安觉得自己很有底气，不禁直勾勾地看着一旁的人。
他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呆愣住。
片刻后，他说的是，“你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我。”
“嗯？”卓嘉安不明所以。
顾瑾突然凑近了一些，用另一只手检查她嘴唇被烫伤的情况。
根本不管对方现在脸上的，究竟是疑惑，还是害羞。
他轻轻用手指往下一压，就看到她嘴唇里面红红的一个小泡，“疼吗？”
“顾先生，已经不疼了。我们说正事吧。”
卓嘉安往后挪了挪头，远离了他的手指，更远离了那漏拍的不受控制的心跳。
而此时的顾瑾，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来的目的。
转过身子，侧对着她。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解除合作的？”
顾瑾两手担在大腿上，十指相扣，像是在思考。
可对方并不明白他思考的意义，趋利避害难道不是人类的本能吗？
看他迟迟没有回应，卓嘉安只能解释，“我知道顾先生发微博是为了保护我。但是若没有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不会有这些事。”
“原来你知道，我是在保护你？”
“嗯？”卓嘉安又是一个巨大的疑惑。
他这个人，怎么总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轻轻皱起眉头，她不管不顾的继续，“你的粉丝也不会把怨恨落到你的身上。所以，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只能解除合作。”
她的话落地，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顾瑾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
卓嘉安今天来，是做好了成功的准备。而不是想要让他犹豫不决的。
她太清楚自己了，若是今天被打发回去，她未必有勇气再提一次。
那么到时候的后果，更是不可估量。
“所以，你也是想保护我？”
终于，顾瑾开口了。
就在她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旁边的人变换了动作。
直起身子，背靠着沙发。一只手担在靠背上。两个人的距离却被刚才近了很多。
一时间，面对他的问题，还有他略带侵略性的姿势，叫卓嘉安头脑一片空白。
“什么？”
她愣愣地问道。
“你大半夜来找我，只是因为担心我的粉丝会因为你，转头变成伤害我的利器，所以你要解除合作，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卓嘉安仔细听着，随即乖巧地点点头。
顾瑾又继续，“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有办法扭转这一切，就不用解除合作，是吗？”
“是……不是……”
她越发听不明白了。
合作是她求来的，多少有些高攀。现在能解除，他难道不应该马不停蹄的答应。
怎么却是他在维护这个合作，自己才像是想要赶紧解脱的人。
看她的样子，顾瑾突然唇角一勾。
笑了出来，“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
只见他的笑意一霎那消失，嘴角也拉成一条直线，只有眉梢往上一挑。
悻悻道：“你说不是？”
“嗯，我说的不是。”
“你真的觉得，需要解除合作啊？”
卓嘉安的眉头就没有放松下来。她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没听懂，还是听不见。
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在确认这件事。
于是，她的态度很坚定地，再次开口，“顾先生，站在利益的角度上来说，你应该远离我，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这一点，是在她经历过太多事情之后，得出的结论。
像她这样的人，不能给人带来利益的时候，就会被无情的抛下。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遇见蒋灼也是这样。
所以卓嘉安觉得，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可是，顾瑾的话，似乎让他成为了一个意外，“不从利益角度上看呢？”
“不从利益的角度上看，我们也必须要解除合作吗？”
“那我们可能连这个合作都不存在。”
卓嘉安很清醒。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弥足深陷。
她记得盛星回说过，想要的东西，要学会自己争取。依靠别人，是不可能永葆一切的。
所以，她宁愿从头开始，也不想趴在顾瑾的身上吸血。
只不过她的话，像是触动到了顾瑾。
他的眉眼间，变得有些阴郁，“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你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是合作 ，没有参杂一丁点私人感情。”
“对吗？”
他尽力克制着自己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是从前的模样。
是疏离，冷漠的。
但是，心里那点空洞，却像是被火灼过，一点点在不断地扩大。
甚至有种燎原的霸道。
卓嘉安此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她的表情很坚决，坚决地要解除合作。
她看似软弱的性格下，却有着最执着的内心。
这或许也是她能再次站到众人面前的原因。
“顾先生，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之后的合作就取消吧。”
她的话，没有一丝感情。
平静地像是往日的他。
话音落地，她迈开腿正准备要走，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她能感受到那双手是湿润冰冷的，像是刚才有冰块融化在了他的手心。
不禁让她的心，跟着一激灵。
她和顾瑾即使是扮演过无数次有默契的CP，也不过是演员的本能。
而今，卓嘉安却突然摸不清楚这个动作的意图。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多想。
有可能这只是两位合作伙伴临别前的一种方式，仅此而已。
所以她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他牵着她。
从手腕，渐渐往下，轻抚着她的手背，最后握住了她的手掌。
“我可以答应你。”
卓嘉安先是惊喜和满意，以至于，她忽视掉了心里那仿佛不存在的失落感。
顾瑾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抬眸迎上她的视线，“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先生，你说。”
“以后，叫我顾瑾。”
她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只不过是称谓上的改变。
跟以后永远也见不到面，毫无交集相比，这个条件，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卓嘉安点点头，终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她被人握得更紧，“现在先叫一遍。”
“顾……顾瑾。”
有人低下头，实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只觉得，握着自己手掌的力量松开了，她也像逃一样地离开了那栋大楼。
出了门，她迎着天空朗朗一笑。
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