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先生的房子虽然看着很破旧。
可也算得上是个二进门的院子，里面装修的倒是很考究。尤其一进屋子里悬挂着一副字画。
相当有气魄。
盛星回站在这幅画面前看得有些失神。
秦老先生在她身后感叹，“这幅画，已经很久没有人欣赏过了。”
“确实是副好字。先生莫怪，放在这里实在有些可惜了。”
随后她看向落款，竟然是秦云舒。不免惊讶，“这是……”
“你奶奶的字画。”她转头对着蒋煜说到。
只见秦老先生的目光也移到了他的身上。满目激动地问，“你是靖涵的儿子？”
“老先生还记得我父亲？”
秦老点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回答，“怎么会不记得。他是我最后一个学生，也是……”
另外两个人都屏息凝神，听着他继续。
可对方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只是抬起头勉强一笑，邀请他们往里进。
待他们坐到正厅的位置时，秦老倒上两杯热茶。
他穿着一身长衫，跟村里人的形象不相符。甚至跟现代人的样子也不同。
一派书生气，即便岁月无情，也没能抹去他身上的儒雅从容。
盛星回不着急，她放下茶杯感叹道：“没想到蒋家的老人里，只剩您一人了。”
“先生怎么选择在这地方养老呢？”
这一语，对方看似没有波动，但手上停滞的半秒，还是被人捕捉到。
蒋煜在一旁不说话，只负责观察。
而她就拼命的试探，“照理说，蒋老爷子应该会妥善安置你们的呀。”
“况且你还是三个少爷的启蒙老师。住在这里，简直辱没了蒋家的名声。”
顿了顿，她面露气愤，“肯定是手下那些人故意刁难你的吧。老先生放心，我一定让老爷子严惩这些人。”
“别。”
秦老突然慌了神。
一听见老爷子的名字，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样。
连连摆手，“求你们了。别跟蒋老爷说我在这里的事情。”
“所以，老先生躲的人，当真是他？”
盛星回始终看着他。
这下子，终于看到了他抬起了一双恐惧的眼光。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点头承认，而是摇摇头又不再说话了。
蒋煜和盛星回隔空一对视，两人皆皱起眉头。
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你知道什么秘密，能跟我们说说吗？”
秦老依然低着头，怯懦地回避着这一切。
直到，蒋煜冷着声音开口，“关于我奶奶的事情，我想知道。”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仿佛降至冰点一样。尤其是蒋煜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
看上去，他的耐心已经达到的极限。
再不听到什么有用的事情，他恐怕会选择用很极端的方式。
“行，我告诉你。关于你奶奶的一切， 我都告诉你。”
片刻后，秦老苍老的声音循循说了起来。
“从前，我是秦家的一名门客。后来秦家没落，小姐看我可怜，就让我去蒋家教小少爷。”
“可这安生日子没过几年，蒋老爷乡下就来了一个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气。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秦老一直低着头在回忆。
但一滴滴的眼泪，却径直落在了地上。
他所说的故事，跟盛星回从宋妈哪里听来的，大差不差。
只不过这些，远远不是他害怕至此的原因。
“小姐一去世，我也就离开了蒋家。可是过了几年，刘氏又请我回去，说是两位少爷底子太弱，让我好好辅导他们读书认知。”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怀念。
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当年，我就不应该回去。”
盛星回追问，“你再一次回到蒋家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确定，这一次的故事，才应该是他躲在这里那么多年的原因。
秦老抬起头，怔怔望着她。
仿佛在看着一个审死官，此时此刻正在判处他的罪责。
“那一年回去时，我发现了蒋老爷身边是一个小姑娘在照顾。那小姑娘年岁就比大少爷大一些，非常漂亮。她知道我给两位少爷当练字先生，便找我识字读书。”
秦老胡乱抹了抹脸，又道：“我一个读书人，给人当练字先生简直屈辱。所以很大方地教了她不少。”
“后来，少爷们都大了，我也就离开了。不过还是和这小姑娘保持着联系。”
“直到……”
他再次停止，情绪也跟着转变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怀念，恐惧，到现在的憎恶和愤恨。
秦老的情绪，似乎总是在不停的变化。因为所遇之事，让他牵涉其中。
他看向蒋煜，声音中有些颤抖，“直到，你父母的车祸发生。”
“那天晚上，小姑娘找到了我，她嘱托我将一个孩子养大。当时我没有答应，她又说只要等事情结束，把这小姑娘交给福利院就行。”
“你没有同意？”盛星回厉声反问。
秦老摇摇头，“我同意了。我们约定在三天以后，她带着孩子来。”
“但是她没有出现，对吗？”
这一回，是蒋煜问的。
这个孩子是蒋蔓，而托付他的小姑娘，是蒋蔓那个神秘至极的母亲。
不等秦老回答，蒋煜继续追问，“那她去哪里了？”
两个人视线相对，秦老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
这其中，有害怕的，也有愧疚的。
“当时若我答应了，或许她还有救。但是我没有，我总觉得那个孩子的身世不一般。”
“我问的是，她去哪里了？”
秦老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不禁让人更加怀疑。
可此时的蒋煜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觉得，这事隐藏了很多的肮脏的秘密。
“她死了。”
“什么？”盛星回也惊讶地起身。
“新闻上说，是畏罪自杀。”
秦老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游移。
最后，定在了蒋煜的身上，“死亡时间，是你父母遇害的那天。”
盛星回的疑惑还在口中，却没能问出来。
倒是他，眼下已无所隐藏，“可那天晚上，我还见到了她。怎么可能？”
“这只能说明，她不是畏罪，有人不仅杀害了她，还隐藏了杀人时间。假装她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