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能哭出来,一半确实不想再挨打,另一半就纯粹是疼的了。
“你说我把这些发给江封予,江封予会怎么样?”
江酌拍够了,从墙角搬了一块一尺宽的钢片,仍在苏眠跟前,一屁股坐上去,低着头查看自己拍摄的画面。
看到觉得不好的地方,就拧着眉头删除。
看到觉得满意的地方,眉头就舒展开来,唇角也高高的扬起。
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不谙世事,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孩子,可苏眠知道,这些都只是江酌故意装出来的假象。
“好像还不够啊……”
江酌盯着苏眠看了半晌,直把苏眠看的头皮发麻,唇角突然又扬了起来,“我有一个好主意!”
对上江酌炽果果的眼神,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了上来……
S市平川机场。
“爷!”
卫柒恭敬的替江封予打开后车座的车门,等江封予坐好之后,绕到驾驶座,车门关闭,卫柒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询问:“咱们去哪啊?”
是回帝景花苑还是商圈那边。
卫柒唇瓣蠕动了一下,没敢问出来。
“直接去帝景吧!”
江封予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宇之间尽是疲惫。
卫柒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僵了一下,满脸的不赞同:“已经这么晚了,您已经连续来回飞忙了一个多月了,该休息一下了。”
见江封予不说话,卫柒启动车子的时候补充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何必……”
江封予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卫柒的视线。
卫柒一愣,连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掏出一个白色的手机,修长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几下,眉眼一点一点的柔和了下来,似是融化了的天山雪水。
最新联系人里有且只有一个号码。
哪怕他已经删除。
可有些东西往往是刻在脑子里,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
从机场到帝景原本需要半个小时,可正赶上晚上高峰期,车子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帝景的时候,就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爷,到了!”
卫柒叫了一声,江封予才睁开了眼睛,又下意识的在眉心掐了几下,卫柒总觉得江封予眉间的纹路重了许多。
“爷这一个多月还是总失眠吗?”
江封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卫柒的脸更苦了,“要不您就听我的,让墨医生给您开点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没用。”
江封予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推门下了车。
还没站稳,不远处一辆眼熟的车子快速的打开了车门,随即就是一声裹着怒气的叫喊声:“江封予,你还知道回来!”
江树国匆匆的走过来,照着江封予就是一拳。
江封予连动也没动,轻轻松松接下这一拳,往后一甩,江树国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被后忙赶过来的安雅扶住。
卫柒立刻上前,江封予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江树国的火气更甚,“你竟然敢对我动手?反了天了!儿子打老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安雅眼睛都是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一边搀扶着江树国,一边期期艾艾的看向江封予,柔柔道:“阿予,就算你再不愿意承认,我们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
江封予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他很好笑的事。
他这一笑,冰冷的裹着寒霜的眉眼似乎都活了起来。
“你这个逆子,你笑什么?”
江树国推开安雅站好,指着江封予,手差点点到江封予的脸上去。
江封予唇边的笑一凝,冷冷的看着江树国的手,眸子里没有一点温度。
江树国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浑身的关节都被冻住了,放下那根指着江封予的手的时候,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冻僵的关节发出的咔嚓的声音。
安雅知道对江封予来说,软的比硬的好用。
眼睛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阿予,我们知道你对我们有怨,恨我们当初那么对你,可我们当年也是为了你好,你还那么小,你爷爷留下这么一大摊子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处理的好,我们……”
安雅擦了擦眼泪,偷偷的看了江封予一眼,见江封予仍旧一副冷冰冰无动于衷的面孔,心里慌了一下。
“再说当年也不是我们把你赶出去的,是你自己非要……非要……你说你也是,不就是签一份财产委托书吗?我们只是在你成年有能力之前帮你打理,又不是真的要了你的,后来不是把财产又还给你了吗?你至于和我们闹这么多年?”
江封予终于勉为其难的给了安雅一个眼神,安雅却根本不敢和江封予对视,眸光闪躲了一下,往江树国身后躲了躲。
江树国的手刚举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一黑,愤愤的放下手,对着江封予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有你这么对待自己亲生父母的吗?要早知道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我和你妈就不应该把你生出来。”
江封予点了点头。
江树国脸色更沉,“你点头什么意思?”
江封予诧异:“对您说的话表示肯定的意思。”
江树国哪里不知道江封予是在故意说反话,气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脸憋的通红。
“纠正两个问题。”
江封予向后退了一步,靠在车身上,掏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继续道:“一,那些财产是我凭本事抢回来的,别说的那么好听,什么还给我之类的,具体怎么来的你们心里也清楚,没必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安雅擦拭眼泪的动作一僵,伸手在江树国身上推了一下,江树国刚要开口。
江封予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分明没有多大声音,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耳朵里就像是有重锤在耳边砸一样,振聋发聩。
“二……”
江封予眯着眼睛,吐出口中的烟雾,灰蓝色的烟雾缭绕间,男人的神情越发的讳莫难辨,“如果早知道我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