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予手下的动作一顿，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给苏眠冲洗头上的泡沫。
苏眠用手背擦眼泪，手背上都是水，眼睛越发越模糊，到最后连江封予的脸都看不清了。
“为什么不要我了？”
苏眠又问了一遍。
仰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江封予。
江封予动作一停，“醒了？”
苏眠点头，对上江封予的视线，又飞快的摇头。
“醒了就自己洗。”
苏眠猛的拉住江封予的手，不让他离开。
倔强的问：“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江封予看了苏眠半晌，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可苏眠却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到她的倒影。
男人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
苏眠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身体往下一沉，整个人埋到了水里。
浴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江封予去而复返，一把捞起苏眠，呼吸急促，猩红的眸子怒视着苏眠，像是要吃人，一字一顿道：“你是想死吗？”
苏眠呛了一口水，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不想死，只是想清醒清醒。
不过她好像通过假死知道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江封予目光沉沉的看着苏眠，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抓着苏眠的手都因为恐惧而颤抖。
苏眠一把推开江封予，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整个的贴在身上，苏眠本来就不胖，现如今看起来瘦的都有些可怜。
晃晃悠悠着又爬进了浴缸。
“苏眠！”
江封予拽着苏眠的胳膊，把人从浴缸里提起来，嘴里咒骂着，一脚揣在浴缸上，浴缸上的数字闪了一下，出水口唰的冲出来一股冷水。
当即浇了两个人一身。
男人黑着脸，在浴缸一侧按钮上摁了几下，冷水关闭，恒温系统开启，排水开启，浴缸里的水位开始慢慢的减少。
苏眠吸了吸鼻子，要笑不笑，要哭不哭，问江封予：“你凭什么拦我啊？又是以什么身份拦我？”
江封予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像是泼了浓墨水。
一字一句的把苏眠的话重复了一遍。
咬着牙冷笑，“随你！”
这双眼睛太冷了。
冻的苏眠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又开始停止运转。
酒气上涌。
大脑又开始昏昏沉沉。
苏眠歪着头在江封予的脸上看了半晌，颤着手摸上江封予的脸，江封予躲了一下，苏眠不满的唔了一声，垫着脚扳住江封予的脸，倔强的描绘着他的轮廓。
一笔一划。
不知道描摹了多久，苏眠迷迷糊糊的吸了吸鼻子，“我他妈快要烦死了！”
江封予唇瓣动了动。
苏眠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打了一个酒嗝，脑袋更晕了。
“我……我又说脏话了，恩，你，你罚我吧，反正，反正以后也罚不到了，我，我递交了辞职报告，你的人情还完了，你什么都不欠我，不欠我的，我，我绝对不缠着你了……”
苏眠摇晃了一下脑袋，眼前江封予的脸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点，对着因为醉酒而分裂出来的江封予说道：“可是我，可是我还是不想走，我不甘心啊，舍不得，我，我要是走了，就真的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
苏眠说着说着，身体摇晃了一下。
条件反射抓住了江封予的衣角，顺着江封予的裤腿一点一点的滑坐在了地上。
浴室里被折腾的到处都是水。
苏眠也不嫌冷。
伸手拍了拍她旁边的一块地方，“来，坐！”
江封予像是一具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苏眠眯着朦胧的眼睛看了半晌，最终放弃了邀请。
双腿曲起，双臂交叉搭在腿上。
整个后背拱起趴在交叉的手臂上，无声的掉眼泪。
良久。
久到平原变山川，山川变大海。
苏眠忍不住呜咽出声：“我喜欢你那么多，你喜欢我一点点都不行吗？”
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脑袋疼的要死。
鼻子也不通气。
“你说，你说我他妈是不是有自虐症啊，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图什么啊我……”
苏眠就是哭，一直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苏眠感觉到跟前伸出来一只手，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也有了温度。
苏眠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朦朦胧胧的抬头，她想，她确实喝多了。
甚至神智也开始有些不清醒了。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她从江封予的眼神中看到了和她一样求而不得的痛苦。
苏眠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又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我果真是醉了……”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苏眠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江封予默不作声的把苏眠抱起来，给苏眠换了干净的衣服，看着苏眠恬静的睡颜，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
“对不起……”
天空从漆黑变墨蓝，又从墨蓝变浅蓝。
太阳终于冲破云层洒向大地。
万丈光芒。
站在阳台上的身影终于动了。
掐灭手中的最后一根烟。
江封予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嗓子里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了。
男人离开的时候，向着卧室的方向看了良久。
自嘲的笑了一声。
弯腰钻进了车里。
车子越走越远。
太阳越升越高。
天地间充满了光明。
照亮男人的那束光却被他丢掉了。
苏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帝景花苑的别墅。
房间还是那间和她现实中诡异相似的房间。
墙纸上的凸起。
房间里的摆设。
曾经的每一份熟悉都让她心惊胆战，现在却多了一份异样的心思。
苏眠的记忆只能留在她在酒吧喝酒。
后来呢？
发生了什么？
江封予去找她了？
苏眠低头在身上看了一眼，又抬起胳膊闻了闻，立刻红了脸颊。
所以说，江封予把喝醉了的她带回了家，还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浑身的骨头都带着疼。
苏眠刚动了一下，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股无法言说的窃喜涌上心头。
苏眠猛的掀开被子，在床上找了一遍，又偷偷的撩起衣服在身上看了看，除了在膝盖处看到了一处淤青，别的什么也没有。
脸红了又白。
“酒后乱性，这也没乱起来啊。”
苏眠自暴自弃的倒在床上，又风干成了一条咸鱼。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上的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