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J集团总装迁移项目最后的拍板,需要这位主政者的承诺和到场!
他怎么会出现在深市机场,而且是从临州飞往南岛中转?
临州市不是刚经历一场暴雨,现在应该是在善后处理的关键时刻。
一种职业性的敏感让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的指示牌,向着B16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助理张宁杰,不明所以,也赶紧追了上去。
待到离B16不远,就听见登机口的位置有激烈的吵闹声传出。
只见B16登机口柜台前,一个穿着浅灰色POLO衫,身材微胖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登机口柜台前,面红耳赤,对着地勤工作人员指手画脚,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他声音很大,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周韬也能隐约捕捉到一些愤怒的词汇片段:
“……知道我是谁吗?!啊?!”
“……让开!让你们领导马上过来!”
“……耽误了重要公务谈判,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什么破规定!我的行李必须跟我一起走!立刻!马上!”
那人情绪激动,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一边吼叫一边用力拍打着柜台台面,毫无体面可言。
周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淬了冰。
像这种与值机柜台发生争执的情况,并不少见。
听刚才广播里的声音,而且还是中转客人,很明显登机的临州市值机柜台与中转的深市值机柜台在对待旅客行李上的方案有差异。
但是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唾沫横飞,甚至带着几分跋扈的脸,与临州市长这个代表着地方最高行政权威的形象,在他脑中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反差。
“张宁杰。”
周韬的声音低沉的吩咐:“立刻给我查清楚,临州市市长周浩,把他的公开履历和照片,发到我手机上,现在!”
张宁杰心头一凛,不敢怠慢,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几秒钟后,一份带有证件照的简洁履历出现在屏幕上,他恭敬地将平板递到周韬面前。
屏幕上的证件照,是一个面容端正,神情沉稳的中年男人,下面清晰地印着名字:周浩,职务:临州市委副书记,市长。
周韬的目光死死钉在照片上,又缓缓移向窗外B16登机口那个还在对着地勤人员咆哮,毫无风度的微胖男人。
可惜,背对着,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刚想走近一些比对。
可是,登机口的值机柜台工作人员,似乎已经妥协了,把人放了进去。
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周韬却因对方口中重要公务谈判几个字,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暗访也许的确是能掌握真实资料的方法,但还有更好的办法,能证实一个城市的反应。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邮箱,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收件人选择了DJ集团供应链副总林坤。
邮件的标题只有冷硬的几个字:《关于暂停与临州安平开发区项目接触的建议》
正文内容更是字字如刀:
“林副总:
刚在深市机场目睹疑似临州市长,于登机口因行李托运问题,当众失态,并对机场工作人员颐指气使,毫无行政官员应有之素养与体面。
此情此景,实难想象临州方面在今后的合作中会有何等样的场景。
基于此,暂停与临州安平开发区的项目接触,将资源与精力,转向更具合作诚意与专业精神的区域(如杭城湾新区)。
周韬即日!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周韬收回手机,“马上改签,去杭城,把消息发布出去。”
张宁杰不敢多问,立刻电话联系改签。
周韬慢慢重新往回走,重新回到机场贵宾室,坐回沙发,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这不是个玩笑!
至于那个与周浩同名的人是不是临州的商人或官员,甚至是不是市长周浩本人,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都不重要,这将是DJ掌握绝对主动的一步重要手段。
而且,他在邮件中并未指名点姓是谁,只说了疑似临州市长,就算今后有明显为之,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深市的灯火在他紧闭的眼睑外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
临州市安平,那个叫陈青的年轻的开发区主任,又该如何来应对?
……
午夜已过,暴雨洗刷后的临州街道格外静谧,夜晚来临,少了许多往日的喧闹。
陈青从开发区开车回到家中,赵家母女的卧室漆黑一片,估摸着已经沉入梦乡。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清醒带来的并非是松弛,从深市回来之后,反而一天比一天思绪更加沉重。
本以为抓住了撬动未来的关键机会,押上了自己的全部未来前途。
却不曾想到,从管涂的的官威到朱治国深不可测的消息来源,再到米雪毫无理由单独出现在临州......桩桩件件都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平添了许多的担忧。
有意料中可以应对的,但也有难以轻松解决的。
重生的仕途,一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或许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洗完澡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的陈青,听到赵家母女的卧室传来门把手咔嚓的一声轻响。
他扭头望去,只见赵心美穿着保守的居家睡衣,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小陈,饿不饿?我给你煮点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赵心美一贯的、将吃饭视为头等关心的朴实。
见到是赵心美,陈青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低声回应道:“吃过才回来的,你怎么还没休息?是不是我回来吵到你了?”
“没有,我瞌睡比较浅!”
赵心美摇摇头,走到他身旁的沙发坐下,显得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下摆,暖色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
陈青敏锐地察觉到她欲言又止,掐灭了烟头。
“赵姐,是有什么事吗?”
赵心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轻声道:“出差这么久,累坏了吧?姐……帮你按按肩,松快松快?”
她试探着伸出手,又有些犹豫地停在半空,似乎怕被拒绝。
“真没事?”
陈青疑惑更深。
见陈青没有抗拒的意思,赵心美鼓起勇气,半侧过身,单膝跪在沙发上,一双带着薄茧却有力的手按上了陈青紧绷的肩颈。
乡下女人干活的手劲很足,指压精准地落在酸胀的肌肉上,带来一阵刺痛后的舒爽。
陈青不由得放松身体,微微闭上了眼。
就在这短暂的放松时刻,赵心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小陈,姐想跟你商量个事……”
陈青身体微僵,预感到话题走向。
“甜甜……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
赵心美手下力道未停,语气却透出焦虑。
“我想让她最后冲刺这几个月能心无旁骛……我们娘俩……能不能先搬出去住一阵?”
她似乎怕陈青误会,连忙补充,“不过你放心!家务我一样不落!我每天还回来做饭收拾,晚上等你回来了我再走,绝不耽误你的事!”
陈青心中了然,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赵心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示意她停下。
他转过身,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着她:“赵姐,甜甜的问题,根子不在搬不搬出去,她这个年纪,心思敏感,你越是刻意强调搬出去是为了她好,反而可能给她更大的压力,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妈妈,成了你的负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安抚。
“而且,我这段时间很忙,晚上几点能回来根本没准,甚至出差连着几天不回来都是常事,家里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安心住着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
赵心美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赵家母女卧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
赵甜甜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门口,小脸绷得紧紧的,眼圈似乎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妈!陈叔叔!你们不用说了!我保证!我赵甜甜一定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赵心美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甜甜,妈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了,我会好好读书!”
话音未落,门又被她用力地摔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陈青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的性子,真是又敏感又倔强得要命。
“赵姐,放心吧!如果甜甜学习上真需要什么额外的辅导或者资料,你尽管开口,钱不是问题,至于搬出去住的话,就不用说了。”
陈青还准备再给赵心美再说说女孩子青春期的问题,虽然他不专业,但好歹两世为人,年轻过。
可是,话刚说到这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秦昊的名字闪烁。
陈青立刻拿起手机,对赵心美做了个你先休息的手势,快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秦局,这么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听筒里传来秦昊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凝重:“你拜托的事,有一些眉目,方便听吗?”
陈青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门,说道:“你说,我在家呢!”
“人,今晚住在临州大酒店1108房,总共去了三个地方,废弃的3364工厂仓库、市图书馆地方文献阅览室,最后去了市档案馆,中途没有和人接触,接过几个电话,都是深市的,晚上一个人去了一个清吧,喝了一点酒,没见到和人见面接触,之后就回了酒店,到现在没再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