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顺势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臂弯里,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他的皮肤,手臂也软软地环了上来,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刻意的娇憨和不容置疑的亲昵:“陈大哥……你……你抱我回房间好不好?我……我走不动了……”
这意图,太过明显了。
装醉的痕迹在陈青眼中无所遁形。
陈青的脸色瞬间沉静下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用力,稳稳地将赵甜甜扶正坐好,然后果断地抽身离开她的依偎。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疏离,清晰地穿透了少女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
“甜甜,你喝多了,好好坐着醒醒酒。”
他站起身,看向赵心美,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赵姐,麻烦你扶甜甜回房休息吧。”
赵心美如梦初醒,连忙应声上前:“哎,好,好。”
她搀扶起女儿,感受到女儿身体瞬间的僵硬和细微的抗拒。
赵甜甜借着母亲的搀扶,半闭着眼,脚步虚浮地被带离餐桌,走向卧室。
在房门关上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陈青挺拔而疏离的背影,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所有的期待和勇气瞬间冻结成冰。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委屈的呜咽溢出喉咙。
客厅里只剩下陈青和从女儿卧室出来的赵心美。
陈青点燃一根烟走到客厅的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沉默了片刻。
当他转过身时,脸上的温和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长辈的严肃和凝重。
“赵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甜甜今天成年了,是个大姑娘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容易产生一些……依赖甚至混淆的情感,这很正常。”
赵心美局促地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着围裙边,低垂着头,不敢看陈青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但是。”
陈青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这种依赖和混淆,绝不能让它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我当初帮助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生活,只要愿意努力,这个社会有你们母女应该有的生活。”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受落后思想困扰了接近四十年的赵心美,羞愧而有些慌乱的脸:“甜甜就像我的晚辈,像女儿一样,我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是长辈的责任,仅此而已,这一点,我希望您明白,作为母亲,不要让她走你曾经走过的路,那样反而会害了她。”
面对自己丈夫把自己和女儿卖给另一个男人,赵心美除了逃跑却没有任何反对的举措。
而面对陈青从未如此正式的说话,赵心美沉默着,大山里根深蒂固的思维和从小接受的观念,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进行调整。
“以后,还是让甜甜叫我叔叔吧!这和年龄无关,而是身份和界限!”
陈青的话,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在赵心美的心上,也清晰地穿透了那关上的卧室房门。
卧室里,一片死寂的黑暗。
赵甜甜背靠着冰冷的房门,身体因为极力的压抑而微微颤抖。
她并没有醉,刚才餐桌上的酒意早已被巨大的羞耻和冰冷的绝望冲刷得一干二净。
门外陈青那冷静到近乎无情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耳朵,刺进她的心里。
咬着嘴唇、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身体沿着门板无力地滑落,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泪水,终于再也无法遏制,汹涌地夺眶而出。
巨大的失落和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自己鼓起毕生勇气的试探,自己珍藏在心底、视若珍宝的隐秘情愫,在对方眼中,不过是需要被教育和划清界限的错误苗头,是一种需要被纠正的混淆和麻烦。
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撕裂。
然而,就在这心碎的深渊里,另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纯粹的情绪,却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泪水的浇灌下反而更加炽热地升腾起来那是无与伦比的尊敬,是深入骨髓的爱戴!
陈青的拒绝,冰冷、直接、不留一丝幻想,恰恰印证了他的正直与坦荡。
他没有利用她们的感激,没有贪图她的青春,甚至严厉地指出了她母亲不该有的默许。
他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出于纯粹的善意和一种长辈般的责任。
这份如山岳般厚重、不容玷污的品格,让少女在巨大的失落之后,心底那份源自最深处、不掺杂质的感恩与敬仰,反而如同被淬炼过的真金,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深重。
她蜷缩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陈大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