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扭头，对身边一身非常紧致职业装包裹的秘书米雪说道：“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临州，你跟着下一个航班去临州，我要你了解一下现在的临州安平开发区现状，记住，要真实的，并非是有多好多坏！”
“好的，总裁！”
米雪快速的回应道。
“看来我的北欧之行，需要缩短行程了。”
周韬再次感叹了一句。
DJ总部大楼前的对话，几乎同时映射一般的在临州市政府一行返回酒店的车上。
黑色别克GL8驶离DJ总部。
在车门闭合的刹那，空调冷风裹挟的暖意瞬间冻结。
当后视镜中还站在大楼前的人影已经无法辨认出面容，冰冻的气氛终于有一股火山爆发。
“砰！”
管涂一掌拍在皮质扶手箱上，震得杯架嗡嗡作响，“于珊，陈青！”
他猛地转身，失焦的目光闪着怒火，“今天这出双簧，唱得真是精彩绝伦！”
车内顿时一片死寂。
杨承志缩在副驾的位置上，暗中叫苦，为什么自己不去引导车的轿车上去，哪怕让赵嵩或者其他二人乘坐这辆车也行，现在连装聋作哑都不可能了。
陈青在等待火山喷发了两秒之后，才故作不解地赔笑道：“管市长，您这是怎么了？”
“陈青！”
管涂正好把矛头刺向了他，“开发区的工作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启动，你就以为安平独立在临州市之外了吗？”
陈青的回应却不疾不徐，语气甚至都不见一丝波澜，“领导，开发区当然是在市委，市政府和安平县委，县政府的指导下开展工作的，否则，哪儿来的安平开发区呢？”
“你还知道啊！这次与DJ会晤，是谁在带队领导！”
“管市长，您当然是我们一行当仁不让的一杆大旗，在您......”
“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
管涂粗暴的打断了陈青不咸不淡的回应，“谁允许你在周韬面前，把核心洽谈的内容随意转给他人发言的？！”
管涂不好直接说陈青把最根本的陈述内容交给于珊来发言，毕竟于珊的编制是在市委，而且综合处处长的身份也不容忽视。
虽然因为失误，让他没办法看清文稿，但他只是近视，不是瞎子。
陈青那小小的动作和杨承志在他耳后的提醒，当时还只是觉得是解围，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即便是陈青自己陈述，他也能接受。
毕竟开发区归属还是市政府序列，然而交到于珊手中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珊刚想搭话，却被陈青的眼神制止了。
“领导，那毕竟是权宜之计，昨晚您连夜乘坐飞机到深市，连轴转，我也担心您身体受不了，于处毕竟职位比我高，又是监督联络组的组长，让她代为发言也显得我们对DJ集团的重视，您说是吧？”
陈青不痛不痒的关怀，让管涂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还有那份文件！是谁给你的胆子，代表市政府擅自承诺政策底线？！监督联络组是干什么吃的？”
陈青微微一笑，“领导，最后审阅虽然是杨秘在查看，但条款中有哪儿不对吗？何况这只是投资意向书，咱要不给点甜点，DJ公司未必会这么顺利就答应签署意向书了。”
“那也不是你们这么胡来的理由，意向书也是有分量的！”
管涂把矛头转向于珊，“还有，于处，那份所谓的《指导意见》，是谁批的？市委常委会讨论过吗？越权代表政府承诺，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
身为常务副市长，他自然是市委常委委员之一，市委常委会有没有讨论于珊在会晤中提出的《指导意见》，他方然非常的清楚。
在陈青哪儿被软软的顶了回来，只好转向于珊这边发泄他的不满。
于珊的脸上寒冰顿起，这是她自己利用伯伯张建国整理出来的参考，可以说非常用心，而且大部分都是有例可寻的真实案例当中的教训。
别的就算了，管涂居然质疑她的心血。
虽然在会晤中并没将其中的内容公布，留下了未来签约之后才向对方展示的伏笔，可毕竟那是自己认认真真整理，为了临州市的发展而努力的成果，却被管涂搬出市委常委会有没有讨论过来施压。
尽管是不同序列，可市委常委委员的身份，她也不能不尊重。
“管市长，《临江市全力保障DJ集团发展的指导意见》只是草案，也是今天谈判的筹谋，并不是真的文件，下一步，监督联络组会提交到市委常委会讨论的。”
于珊的语气已经有了不满，批评指导都可以，但要是拿高度来压人，综合处也未必就真的一无是处。
陈青察觉都了于珊的情绪变化，暗中伸手示意她稳住，身体前倾，姿态谦卑：“管市长，您的眼光和大局观自然比我们更高。”
“当时，周总追问土地面积和财政担保额度，都是市里刚敲定的核心权限，我手头只有开发区执行层面的数据，也是参考市招商局的文件。”
“这几天市里领导都在通盘考量汉东省即将面临的灾情，这些小事就不劳您分心思考，于处也是代表临州表个态而已。”
“用监督联络组的名义，那是因为综合处曾经调研过全市营商风险的痛点。”
“你怎么知道的？”
管涂看着陈青，当时的场景明显是于珊的应急处理，不像是事先准备的。
呵呵陈青脸上带着一丝笑，“管市长，我之前可是市委综合处办公室主任啊！”
前排副驾的杨承志似乎感觉到此时的领导需要他的确认，转过头，干笑道：“陈书记工作时间不长，阅历可比我们丰富多了。”
这句话变相的告诉管涂，陈青所说的是事实。
见到杨承志解围，陈青淡淡一笑，“杨秘记性真好！”
转头又给赶紧给管涂递出话：“领导，其实那份《指导意见》虽然是草稿，原本就是张建国书记指示做到风险预控方向性草案，于处临机应变，也只是想向DJ集团证明我市刮骨疗毒的决心，给您后面主导的正式投资合同谈判铺路。”
“不过，这也是开发区的第一个项目，是我们考虑不周，心态有些颠簸，太想稳住对方了。”
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管涂也不好继续，面色稍缓，但语气却依然严肃，“年轻人做事，要踏实，愿意干和干得好，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好在只是意向投资协议，要是真的投资合同的谈判，你们这么做把领导搞得很被动！”
“是，是，是！还是缺乏锻炼的机会，管市长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记得带上我！当年我要是考市政府的编制，或许就有机会在您的指导下工作了。”
陈青已经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经过陈青对管涂这一系列应对，连捧带消，于珊心头那点气也顺了。
语气略带了一丝歉意：“管市长，监督联络组驻开发区的职责本就是预警风险，周总反复质疑政府执行力，我才想着展示我们有刀刃向内的觉悟。”
“《指导意见》的草案里每一项都是按法律和案例梳理的优化方向，绝非具体承诺，真正的谈判底线，自然该由您来定。”
她垂眸，声音清凌似雪，“若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正的，我们回临州后，管市长得空也指导一下《指导意见》的修正。”
如果说管涂到这个时候还有些什么心思，也都已经消了。
真正的起因，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的隐形眼镜忘在宾馆了，否则，于珊的这些发言就应该是自己。
也不至于到最后，自己只能落到签字的地步。
正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管涂入驻的五星级宾馆，车门打开，陈青率先下车。
一道急促的铃声忽然在车内响起，管涂刚欲起身的又坐了回去。
因为，于珊接起电话就非常尊敬的说道：“朱书记，您好！”
管涂不着痕迹的示意于珊打开外放，并伸手把车门关上。
陈青自然是听到了于珊没有掩饰的声音，也没在意。
和从副驾下车的杨承志就站在车门边候着。
车门虽然关了，但留有一丝缝隙，清楚的听到车内于珊手机外放的声音。
“小于啊，会晤顺利吧？”
朱治国沉稳的声音传出。
“谢谢朱书记关心，投资意向协议已经签订了，剩下就是盖章确认的流程了。”
“好，很好！辛苦了！”
朱治国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管市长......”
“书记，我在呢！”
管涂赶紧接过话，“我全程参与了会晤，这会儿刚从DJ集团总部出来，本想着等会给您汇报的！”
“哦！”
朱治国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刚才周韬已经给我打电话过来了，对你们提出的风险防控指导意见很感兴趣，你们搞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啊！”
“这个，是......”管涂在犹豫着要不要对此发表意见，因为朱治国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于处他们综合处整理出来的基本资料。”
他的话中既没有夺于珊的功劳，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很不错，懂得把握时机，掌握主动，在别人的主场展现我们临州市的决心和诚意！”
管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看了于珊一眼，“这是张建国书记主导的事务，我不敢冒领功劳。”
“管涂，是你的能力也不必谦虚，毕竟，你是代表临州市，准备充分和懂得运用是两回事。”
朱治国语气略有些感慨，“这次会晤很有成效，后续项目落地前，还是需要你牵头抓总，这段时间市里防指的事，我和老周都忙得不可开交。”
管涂连忙答应，“书记放心，这些都是我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