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安稳，倒是王局，你年轻有为，又在经济口干过，机会难得啊！”
“周书记、高县长目光长远，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这要干好了，副处指日可待啊！”
“副处！呵呵！”
秦昊和赵旭多聊了几句，陈青也只能跟着走在了人群稍后。
与赵旭分开后，秦昊看了陈青一眼，压低声音：“陈青，刚才高县讲话时，我看你听得格外认真，怎么，对这个位置……有想法？”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探询和难以置信。
尽管会议开始前，在给赵旭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但他还是有些想不太明白，一个前途无量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去蹚开发区这潭深浅莫测的浑水？
陈青原本只是跟在人群后面，看着前方陆续消失在小礼堂门口的人头，前世清泉县开发区虽然规模不大，也是在政策指导下诞生的。
但因为有各种经验教训，定位精准，没有出现产业空转、土地掣肘、招商乏力等等问题。
规模小有小的好处，便于掉头，他和前任县领导都先后对开发区进行过两次大的调整，要说经验，他不缺。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段，高科技含量比较高的产业，不是没有。
哪怕只要引入一个，就可以带动另外的进入，从而使得产业呈现良性发展。
所以，他只是考虑引入什么企业更合适作为龙头企业来带动而已，至于现在临川市和安平县领导担心的事，反而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听到秦昊的询问，他脚步微微加快了一点，与秦昊平行，“秦局，不瞒您说，我是真的有些想法，安平要发展，需要这样一个引擎。”
“你可要考虑清楚！”秦昊微微皱眉。
不管是从工作需要，还是从能力等各方面而言，他也需要陈青这样一个有担当和业务能力的副手。
“秦局，我觉得您可以向领导推荐一下。”陈青似乎并未察觉到秦昊言语之中的变化，反而带着鼓动的语气说道：“只要您愿意推荐，我可以保证这个开发区，一定能成为咱们安平县未来经济发展的支柱。”
秦昊脚步一顿，深深看了陈青一眼。
他从陈青眼中看到的不是年轻人的热血冲动，而是一种近乎可怕的沉稳和洞见。
这让他想起陈青之前破案时那种抽丝剥茧、直指核心的能力，以及他曾经在市政府办公室的工作经历。
“你有这个心气是好事，”秦昊不解的提醒道，“但是陈青，你想过没有，你的身份是最大的障碍！”
两人走到停在树荫下的车前，秦昊拉开车门，示意陈青坐进去谈。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你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秦昊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缭绕，“但你是政法专项编制！是公安系统的业务骨干！想跳出公安队伍，转任地方行政主官？难！难于上青天！”
他掰着手指头，一条条给陈青分析，每一条都像一道坚固的铁栅：
“首先，你得向县委组织部正式提出申请，说明理由，这没问题，但组织部同意只是第一步！”
“县委常委会要研究讨论你的调动！常委们会怎么想？一个干得好好的、屡破大案的公安局副局长，突然要去搞经济开发区？理由充不充分？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都是变数！”
“最关键的是这里！”
秦昊重重敲了一下仪表台，“市公安局对我们县局干部，尤其是像你这样处于关键岗位的副职，拥有极大的管理权限！市局政治部那一关你怎么过？他们放不放人？”
“你又不是身上带伤，需要照顾！”
说到这里，秦昊的语气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公安系统培养一个业务尖子不容易，市局领导愿不愿意放你去一个前途未卜的开发区？他们要是卡住不放，县委组织部也没辙！这是条块管理，公安系统的内部人事权相当独立和强势！”
“就算市局那边松口，这层层报批、协调、征求意见，十天报名期够不够走完流程？我看悬！很可能你这边流程还没走到一半，那边人选都已经初步定了！”
看着陈青一言不发的听他说完，秦昊怔住了。
这是一副完全了然于胸的姿态，表明陈青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甚至完全不是障碍。
反而让秦昊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叹了口气，秦昊才无奈的说道：“陈青，我不是泼你冷水，你有能力，我看得出来，这个开发区的位置，或许真需要你这种敢想敢干又能干的人，但是，现实就是这么多条条框框捆着你！公安这身警服，穿上或许容易，想要再脱下来，换个地方大展拳脚？难！”
“秦局，您说的这些困难，我都明白。”
陈青脸上带着自信的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认可，但您要是因为推荐有功，从后补上到常委，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
陈青这番大胆的言论，让秦昊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副局长。
一个副局长，竟敢如此直白地预判一个县委常委席位的归属，甚至意图染指……这份胆魄，绝非寻常。
更让秦昊想不通的是，陈青当初为何要放下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那个金光闪闪、前途无量的位置，选择跨入公安系统？
如今，又为何想跳回政府部门？
这段公安生涯，除了在履历上增添一笔丰富经验外，似乎并未带来实质性的助力，反而成了眼下调动的枷锁。
“秦局，时间也不早了。”
陈青试探地发出邀请，“您晚上要是没别的安排，咱找个清静地方，边吃边聊，我把想法给您详细说说？”
秦昊心中疑窦丛生，但陈青那股子不容置疑的自信，以及话里话外透露出的宏大图景，让他无法轻易拒绝。
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上车，先回局里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