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微妙一转，“总好过某些看似光鲜，实则空洞，甚至暗藏风险的项目，比如，那个云栖谷。”
“云栖谷？”商弘一怔。
下意识追问，“陈书记，您是不是……不太看好这个项目？”
他隐约感觉到，陈青话中有话。
陈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前两天我去周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就是你先去的那天，等待的时候无意和他秘书在外面闲聊了两句。”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商弘，“商局是不是在给市长汇报云栖谷的文旅企业招商事宜？”
商弘点点头，没有询问陈青怎么会知道的。
陈青继续说道：“这换届之前，领导们都想稳稳的过渡，尽量减少遗留问题，这几天你应该也听到风声，就业率的硬指标把全市上下都搞得紧张不已，特别是我们开发区管委会，兄弟们连家都回不去，我这个负责人看着，真是......”
他左右晃动的摇头，心疼之意还真不是作假！
商弘心头一紧，陈青的话已经算是说得很明白了。
不管云栖谷的项目书写得有多好，概念有多吸引人。
但终究是在这一届领导任期内无法完成的。
换一届领导未必就会看重云栖谷项目，到时候这半吊子项目谁付出得多，结果承受的痛就最多。
不像安平开发区，任何一届新领导都会鼎力支持，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GDP数据。
除非未来两三年之内，他能离开招商局，换到一个与经济完全无关的部门，否则，要真是半吊子就放弃了，还真会是让自己前后两头都难受。
既要收拾半吊子的烂摊子，还要面对引进的企业的各种质问。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商弘心口。
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对于陈青所言，市长秘书透露出市长周浩不看好云栖谷项目的事是真的。
因为那天在市长办公室，周浩就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既然常委会通过，发改委又批准了，这马上年关，不用那么着急。
最开始他还真有那么一点以为是市领导抽不出身，现在看来，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要是全力推动云栖谷，岂不是逆势而为！
陈青今日的提醒，简直是救他于水火！
但最后乔松林对他开发区管委会同仁的感慨，又让他有些不太明白了。
随即想到下午接到市长周浩电话，说起科信电子公司的招商奖励一事，他瞬间就明白了。
连忙端起面前的酒杯，满面笑容，“兄弟真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能为开发区管委会的兄弟设想。”
“那商局长的意思？”陈青端起酒杯，却并没有与他相碰，悬在半空等着商宏后面的话。
“兄弟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DJ系企业本来就是开发区努力的结果，招商局绝不贪天之功。”商弘当即表态：“走账流程需要一些费用成本，这是规矩，但扣除这部分必要的开支后，其余款项，保证一分不差，全部作为专项奖励，拨付给开发区管委会！不能让管委会的兄弟寒心！”
陈青酒杯向前一递，轻碰商弘的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商大哥也放心，哪些企业可以拆分，您心头有数，可以自行衡量，我这边一律封档！”
“好！好！好！”商弘大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酒液入喉，双方的利益交换已经完全敞开。
陈青不怕商弘反悔，主动权始终在开发区手中，他只要不封档，招商局就抢不去招商的功劳。
即便开发区现在没有招商获奖的资格，不代表未来没有。
而且，今天也算是一石二鸟，长远来看，商弘也会是他很好的一个成事的支点。
尽管作用不大，但好过伤及无辜。
云栖谷的栖可不是万仙仙栖息生长的好地方，而是一个埋葬她的好去处。
优美的风景埋下一个蛇蝎女人的未来，想想都觉得解气！
一晚上和商弘再没有谈论别的，尽对着这一桌鲜货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各自叫了代驾回家。
元旦这天正该休息的，虽然管委会的工作也很紧张，但今天是彻底都放假休息了。
陈青也没着急起床，他也很久没睡过懒觉了。
然而，不到十点，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而且是一个陌生的省城来的电话号码。
坐起身，清了清嗓子，“你好，哪位？”
“陈青同志吗？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赵承安。”电话那头的声音尽管平和，却自带权威。
“赵主任，新年好！”陈青迅速反应过来，挑了个最稳妥的问候。
电话那头显然是愣了一下，才带着些许歉意回应：“瞧我这忙的，都忘记是元旦假期了，没打搅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陈青悄悄的把腿伸出床外，“早就起来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净瓶行动的收尾工作很成功，这还要多亏你最初的设想和一直不忘的党性原则，辛苦了。”
“赵主任，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主要工作还是公安和纪委的同志们完成的。”陈青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恭敬却不过分热络。
“嗯，不居功，很好。”赵承安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今天下午一点，在临州市局一号会议室，有一个小范围的结案通报会，省厅和纪委的同志都会参加，你过来一趟。”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好的，我一定准时参加。”
挂了电话，陈青在床边静坐了几秒。
省纪委亲自打电话通知，这规格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来，净瓶行动牵扯出的鱼比想象中还大。
门外响起赵心美轻轻敲门的声音，“小陈，起床了吗？”
“哦！起来了！马上出来。”陈青一边回答，一边放下电话，换下睡衣。
电话里信息一大堆，除了管委会的同事之外，就是一些陌生的电话，但都很认真的在短信后面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反而一帮兄弟没人发消息。
于珊的短信很简单：新年好心情！
也不知道是说她自己，还是说两人都有好的心情。
他同样回得很简单：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米雪前两天就已经返回深市，今早也发来了消息。
“陈书记，深市的气温刚刚好！有没有兴趣一起共进新年的第一个晚餐？”
陈青笑着摇头，还真是一点不介意的发出邀约。
机票能不能订到都不说，企业放假三天，他们就连今天放假都是挤出来的时间。
想了想就回复了四个字：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