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高长河苦笑，只好站起来回答，“朱书记、周市长，安平县本来就不是一个富裕县，机构设置相对都很集中，加上开发区征地，红线内过去的老办公楼也都推倒了。”
“县里就再也腾挪不出别的办公场地了？”周浩追问。
“临时挤一挤……比如压缩县政府会议室，或许能勉强满足开发区的需求。”高长河硬着头皮回答。
“胡闹！”周浩声音微沉，带上一丝训斥的意味，“哪有把开发区管委会塞进县政府的道理？那是不是干脆让安平县政府直接接管开发区算了？”
这是一种施压的姿态，高长河低头不敢接话，有些态度心里想想可以，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否则，就成了安平县的态度了。
周浩的目光扫过陈青，见对方依旧沉稳不语，内心暗叹一声，终于给出了折中方案：“安平县城关镇，我记得有一栋位置很好的写字楼，利用率似乎也不太高。”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让高长河或者陈青接下这句话，县财政支付租金，或者动用开发区账上的钱租赁。
至于办公环境是不是超标，根本不在他此刻考虑的范畴。
可是，高长河和陈青都不接话。
周浩的眼神在陈青脸上扫过，内心暗叹，陈青的回报中就业数据太简单，简单到只有真正的岗位需求数据。
而这份数据是他交出的一份合格的成绩单，不能有一丝污迹。
周浩不得不做出了一个相对能接受的决定，“这样吧！这笔租金暂时由市财政以借款形式支付，后续如何偿还，由安平开发区自行负责。”
周浩最后有些无奈的表态，已经达到了陈青想要的效果，这就足够了。
至于超标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租金和用地面积平方的单价关系，可以扩大到公摊和实际使用面积之间的差异上。
散会后，陈青随着人流往外走。
预计的市领导找自己谈话，却没有。
似乎这个结果，还是被他们接受了。
高长河从后面赶上来，与他并肩。
“办公场所的事，提得不错。”高长河目视前方，声音不高，“回去后我让县政府办也摸摸底，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谢谢县长支持。”
“支持是应该的。”高长河话锋微转，“不过小陈啊，有些事，急不得，步子稳比步子快更重要，尤其最近，多看少说。”
“我明白，谢谢县长提醒。”陈青知道，这是领导在敲打，也是保护。
“明白就好，今天的经济工作会议结束，县里也要延续，开发区的年终总结今天所说的就足够了，话……别太多。”高长河顿了顿，补充道，“团拜会的事，市领导已解决回复，原则上同意你们的方案，市招商局那边要是问起，让他们直接找我。”
这等于把可能来自商宏的压力揽了过去。
陈青没有去解释他和商弘之间达成的谅解，立刻接话：“让县长费心了。”
回到开发区，陈青按例通知大家，把今天会议精神做了传达。
临到要下班前，于珊意外的从市委综合处赶了过来。
“小陈，过几天监督联络组就要全员返回，汇报成果，我估计这是要撤了，后续，想过怎么办了吗？”她神情有一些紧张。
于珊带来的消息，并未出乎陈青的意料。
他手中整理文件的动作未停，只随口应道：“不会那么快，我估摸着，怎么也得等到管委会正式搬家那会儿，没几天了。”
于珊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陈青停下动作，抬眼：“什么怎么打算？”
“回市委综合处，不好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边平台更高，也安稳，以你的能力，只要耐心等上几年，哪个领导都会……”
“我信不过。”陈青打断她，“于姐，上面的安排，你也不必在意。”
声音不算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朱书记居然把这个消息都直接告诉于珊，这等于是变相的警告。
能让他调去市委综合处挂职副处，也能让他沉下去，甚至到乡镇当个书记或者镇长。
要是别人，或许觉得这个警告足够。
但陈青根本不在乎。
朱治国除非是排除万难留在临州，否则就给了下一任提拔他陈青的机会。
安平开发区的未来，只要不傻都可以预见到辉煌。
好好的政绩转手成了别人手中的硕果，知人善任的名声成了别人的声誉，傻子才会干的事。
于珊面对陈青这有些果决的回应，一时竟然有些语塞，眼神黯淡下去。
这个年轻男人，让她看不透。
陈青瞥了一眼办公室门口，起身走到她身旁。
“于姐，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声音放缓了些，一只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头，掌心下感受到她微不可察的轻颤，“但大方向没错，就值得走下去。”
“七号，”于珊几乎是咬着唇，压低声音说，“文旅局……要正式挂牌了。”
“呵，”陈青喉间滚出一声低笑，手指在她肩上轻轻捏了捏，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万仙仙元旦那天就迫不及待打电话来炫耀了。”
“那你……”于珊抬眼，眸中忧虑未散。
“放心，”陈青截住她的话，语气沉稳，甚至透出一丝冷然的兴味，“她越是这样，反而越好，疯狂是有代价的！”
他的手掌从她肩头缓缓上移，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纤细的脖颈两侧，最终停留在她柔软的耳垂上，轻轻摩挲着。
于珊的呼吸骤然加重，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带上一丝慌乱的颤音：““陈青，你......这是在......办......公室！”
“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就少了。”他低声回应，嗓音比平时更沉了几分。
于珊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地找补，声音发软：“我…我刚包了饺子，你爱吃的馅……”
陈青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她微颤的睫毛和泛红的脸颊，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这女人，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万仙仙来刺他。
一股无名火混着别的什么情绪，骤然窜起，让他第一次有些失控。
他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声音喑哑却不容拒绝：“我现在就要吃。”
窗外，零星的爆竹声不合时宜地炸响，打破了冬夜的寂静。
城关镇这栋旧办公楼里，唯一还亮着灯的办公室，一直持续到了天色黑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