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阳高照,春光明媚。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屋里的人儿咿咿呀呀。
贴身侍女听到动静后,忙红着脸退到院中。
“吩咐厨下,准备早膳...膳食,再抓紧时间烧开水,君侯与夫人要沐浴。”
很快,后宅就忙碌起来。
侍女则一直在外边恭候,直到风平浪静。
耳朵贴在门生,再三确定偃旗息鼓,这才轻轻扣响屋门,道:
“夫人,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稍作停顿,屋内便传出吴苋慵懒略带沙哑的嗓音。
“用膳。”
“喏。”
侍女答应一声,提上已经准备好的食盒,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屋内,空气中散发着说不出的味道,不香不臭。
侍女偷偷看了眼寝中,不过有帷帐遮挡时间,只能隐约看到两道人影...
默默收回视线,侍女把食盒放在案几上。
迅速完成布菜后,便重新提上食盒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开窗通风。
“这下不吃亏了吧?”
“嗯~”
吴苋鼻音轻哼,小猫般趴在周瑜怀里,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起来用膳吧。”
“没力气...”吴苋撒娇道:“夫君帮妾身。”
周瑜哑然失笑,随手拿起纱衣为吴苋披上,随即抱着佳人起身,一同来到案几前用膳。
吴苋很是黏人,吃饭时也待在周瑜怀里。
幸好周瑜身材高大,坐下后依旧能让吴苋小鸟依人。
“夫君,咱们去临邛几日?”
吴苋背靠周瑜胸膛,樱桃小嘴边说边咀嚼。
嘴里吧塞了不少东西,跟个小仓鼠似的,看来一番消耗后也是饿坏了。
“看情况吧。”周瑜随意道:“三五日肯定免不了。”
临邛虽然离成都不远,一来一回也要几天时间。
而且周瑜也不单单是去看景,也带着实地考察的性质。
由于火井的原因,临邛就是蜀中的产盐基地,去了肯定要好好巡视一番。
无限喷火的热资源,单这一点就足够周瑜亲自走一趟。
“三五日?”
吴苋闻言一喜、美眸放光,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对了。”周瑜“大煞风景”道:“派人去问问紫玉,看她有没有兴趣。”
“哦...”
一听还要带上张琪瑛,吴苋俏脸顿时垮下来,鼓了鼓腮帮很是不满。
“你又不吃亏。”
周瑜说着伸出手指,在吴苋脸颊上轻戳,后者顿时泄气。
“本以为夫君就带妾身呢。”吴苋随即道:“不过既然夫君开口,那就一起带上吧。”
“真乖。”周瑜满意点头。
“对夫君自然要百依百顺呀~”
吴苋往周瑜怀里轻轻一靠,螓首后仰、抿嘴而笑,对周瑜眨眨眼。
既有争风吃醋的小情绪,又能百依百顺识大体。
周瑜愈发觉得吴苋可爱,不禁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宠溺之情尽显无疑。
不多时,侍女去而复返,禀报道:
“君侯,紫玉夫人说她不想去。”
“呵呵。”周瑜并不觉得意外,“就知道她懒得出门,得闲就打坐修道,不想去就算了。”
吴苋闻言则愈发欢喜,张琪瑛不随行同往,意味着她就能独享周瑜的宠爱,而且还是好几日时间。
“紫玉夫人还说,她想回家省亲,还望君侯应允。”侍女紧接着说道。
“没那么多规矩。”周瑜摆手道:“想回娘家随时可以,不必问我。”
说着周瑜看向怀里的吴苋,笑道:“你也是一样,多回娘家看看。”
“嗯。”吴苋嫣然一笑、百媚从生。
“君侯、夫人。”侍女插话道:“热水已经烧好...”
“洗澡!”周瑜吩咐道:“传令,准备车驾,安排出行。”
“喏。”
不多时,一群侍女抬来浴桶,冒着腾腾热情。
“夫君,妾身服侍您...”
半个时辰后。
戏水后的夫妻二人收拾妥当,周瑜带着吴苋往前院而去。
车驾早已准备妥当,魏延率亲兵护卫左右,随即浩浩荡荡去往临邛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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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
莽莽群山,一望无际。
作为地理上,能够隔绝南北的存在,单凭想象很难意识到横穿秦岭的难度...
斜谷口。
一支军队缓缓走出群山,进入到关中平原,正是刘备一行人马。
踏入平原的瞬间,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场景,所有人都感到阵阵恍惚。
“蜀道难...”
刘备忍不住回望身后的十万大山,只有真正走一趟,才能真切体会到‘蜀道难’三个字的分量。
历史上,刘备到死其实都没走过这条路,包括关羽、张飞也是一样。
反倒是诸葛亮多次北伐,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多次。
“主公,属下检讨,当年的隆中对策,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此时的诸葛亮早已不复风流倜傥,一趟下来整个人都沧桑很多。
同时也意识到,当初未出茅庐而三分天下的战略,如今显得有些可笑。
首先,占荆州、取益州的大方略,如今彻底宣告失败。
其次,诸葛亮真正横穿秦岭后,发现从蜀中北上进攻中原,说起来非常容易,走一趟深知不易。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趟走出来,就要了大军小半条命...
路况太过艰险崎岖,十成后勤只怕在路上,就会折损掉八成。
当然,这也不全是诸葛亮的原因。
毕竟古代一没有照片、二没有视频,诸葛亮在茅庐中,不可能知道秦岭的具体情况。
尽管通过书籍,或者从其他人口中,也听过看过关于秦岭的描述。
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人无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事务。
只有亲身体验过后,诸葛亮才意识到当初的战略欠妥,恐怕北伐还没成功,蜀中的国力就会被拖垮...
“孔明不必如此。”刘备浑不在意,玩笑道:“何况咱们不也没得到荆、益二州嘛,秦岭再难走跟咱也没关系。”
一趟走下来,刘备已然从战败的失利中走出来,重新变得洒脱,都能拿此事开玩笑。
“是我本事不济...”诸葛亮一脸愧疚。
“孔明。”刘备直接打断,指着面前的辽阔平原,“大好河山、近在眼前,何必一直想过去的事情?做人做事还是应该向前看!”
“否则我打了一辈子败仗,若是回望过去,还不郁闷而死?”
“主公说得对。”诸葛亮重重点头。
在刘备的开导下,诸葛亮也不再提及旧事,随即道:
“若能拿下西北,以长安为核心,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没错!”刘备重重点头,“此事,还需孔明拿出一个方略。”
“当务之急,要在关中先站稳脚跟,以及让其他军阀接纳咱们。”诸葛亮随即说道:“孝直乃关中人士,主公不妨多听听他的意见。”
“孝直可有什么看法?”刘备出言请教。
“主公。”法正拱手道:“咱们刚从褒斜道出来,将士们都非常疲惫,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找一处据点扎根。”
“此处向北有一地,名曰五丈原。”法正侃侃而谈,“此处地势甚高,原上却非常平原,方圆足有十里大小,可以容纳咱们这些人。”
“南靠秦岭,北临渭水,东西皆深沟,形势险要,易守难攻!”法正继续道:“由于土原之上非常平坦,还可以开垦耕种、自给自足。”
“还能种地?!”刘备非常惊讶。
“主公没来过关中,故而有所不知。”法正笑道:“关中地区这种土原并不在少数。”
这种“原”更标准的写法是“塬”,专指一种由厚层黄土堆积而成、地面平坦、四周被沟谷切割包围的台地。
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平坦的土堆,突兀地立在一片被河流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平原之上。
塬面平坦,利于屯兵和耕种。
四周陡峭,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军事堡垒。
塬上地势高亢,排水良好,远离河岸洪水威胁,土壤肥沃,适宜农耕和定居。
五丈原、白鹿原、龙首原...这些都是关中的土原。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诸葛亮感慨道:“若不亲自来关中,单凭看书又岂能了解当地的风貌?”
“幸亏有孝直这个本地人。”刘备笑道:“否则还真搞不懂这里情况。”
“既然五丈原条件这么好...”诸葛亮担忧道:“会不会已经被其他人占据?”
一时间,众人面露忧色,纷纷看向法正。
“不见得。”法正抚须道:“五丈原往北渡过渭水,就是董卓的郿坞所在,当年周围百姓都被霍霍干净,荒废下来也说不定。”
关中历经的浩劫太多,十室九空都不为过,至今都没有好转,导致有大量地方荒废。
尽管五丈原很好,但若是没有人口安置,恐怕其他军阀也不会占据。
“管他那么多作甚?”张飞不耐烦道:“到底有没有人,过去瞧瞧不就知道?”
“没人咱们就占住,有人咱们就打下来。”张飞撇嘴道:“多大点事儿?”
众人闻言先是愕然,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翼德话糙理不糙。”刘备乐呵道:“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大军继续开拔,朝北边的五丈原挺进。
随着刘备率军进入关中,这则消息很快也不胫而走,在众多军阀之间传递,同时也传到了长安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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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州,龙编。
火辣辣的日头挂在天上,带着湿咸的海风吹到岸上。
太守府。
士燮坐在主位上,下方左右分列。
一边,乃是士燮麾下文武。
另一边,则是士燮的兄弟们。
合浦太守士壹、九真太守士䵋、南海太守士武,再加上士燮本人担任交趾太守,兄弟四人就占了四个郡。
士燮的父亲,更是做过日南太守,这地方也是士家的自留地。
简而言之,除了被荆州占去的苍梧郡,交州剩余州郡都在士家的控制下。
这就是为何士家不愿与荆州来往的原因,完整的版图被挖走一块,放谁身上也定然不乐意。
只不过交州实力太弱,才没有起兵动武的念头。
但随着一则消息传来,士燮彻底沉不住气了。
“北边传来消息,周瑜已经拿下益州。”
“嗡嗡嗡...”
霎时间,堂上直接炸开锅。
交州本就消息闭塞,平常听不到什么大消息。
上一次,还是关于赤壁之战的情况,同样是关于周瑜。
“这人还真厉害。”
“先那荆州、再拿益州,这才多长时间?”
“咱家三代人、几十年间,就经营这一个交州...”
一时间,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确实,近些年周瑜战绩彪悍,南边很久没出过这样的大人物了。
有人脑子转得快,甚至开始思考,周瑜是否有望一统南国?
“咳咳。”
士燮轻咳一声,大堂上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主位。
“主位。”士燮神色严肃,“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周瑜公然对外放出风声,对咱们拒绝售卖食盐之事,表示强烈不满。”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凛然。
很显然,先前的举动把周瑜得罪了。
换作之前,众人恐怕还不在乎,凭借交州天高皇帝远,荆州左右都有强邻,周瑜也不敢对交州如何。
但现在可就不同,坐拥荆、益二州的周瑜。
若真对交州动了念头,他们这些人根本无法抵挡。
尤其周瑜可以兵分两路,分别从益州的南中、以及荆南地区出军,瞬间就能把交州切割的支离破碎。
以交州目前的兵力规模,根本无从抵御...
“欺人太甚!”合浦太守士壹气愤道:“分明是荆州先夺我苍梧郡!”
“唉~”士燮叹息道:“那是刘表做的事,周瑜又岂会认账?”
“说到底,还是势比人强。”士武无奈道:“先前咱们不卖,也没见周瑜说什么,现在却突然发难,还不是因为实力大增,借着这个由头找茬而已。”
“我又何尝不知?”士燮摇头道:“抱怨的话就别说了,议一议该如何应对吧?”
“周瑜已然放话,咱们不能没有回应,否则就是扫这位舒侯的脸面,只会让仇怨愈发加深。”
话音落下,下方有一人起身,拱手道:
“府君,不如派人出使,带上礼物前去祝贺。”
“这不是朝贡吗?!”士壹大怒道:“周瑜又不是天子,也配让咱们如此对待?”
“此言差矣。”那人反驳道:“天子才不配让交州朝贡,但周瑜配!”
这话绝对大逆不道,放中原估计没人敢公开说出来,哪怕刘协只是一个傀儡。
但在交州就不一样,本就是天高皇帝远,人们说话也更加随意。
此人的意思很明白,刘协对交州没有威胁,故而不配享受朝贡。
周瑜虽不是天子,但能直接威胁到交州,反而要恭敬对待。
“敬文说的也有道理。”士燮微微颔首,“若送去些礼物,就能换来交州安定,何乐而不为呢?”
士燮在汉末诸侯中,恐怕是最佛系的一个。
张鲁好歹还有传教的欲望,士燮则只想躺平...
“敬文,既然是你提议,你可愿亲自走一趟?”
“固所愿,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