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答应...”
周瑜审视着地上的张鲁，严肃道：
“钻研雷火之法，是要死人的！”
张鲁同样非常郑重，直起腰朝周瑜打出稽首，沉声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丑话说在前边。”周瑜提醒道：“此乃机密之事，天师要做好心理准备，一辈子恐怕都要被监管，以免火雷之法泄露。”
“此等天机，自当小心谨慎。”
张鲁还挺有觉悟，根本不在乎此事。
“成都西边有一座青城山，往后作为天师道的门庭。”周瑜安排道：“往后，你们就在山中钻研雷火之法。”
“谨遵法旨。”
周瑜随即从座位上起身，张琪瑛急忙揪着衣袖。
手臂微微发力，周瑜把张琪瑛拉起来，一同朝外而去。
“文长，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主公，全都准备妥当。”
“天师且来，我现在就传授给你。”
张鲁闻言大喜，急忙跟上周瑜的步伐。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府上校场，此处最为宽敞。
“这些东西天师都认识吧。”
“自然。”
张鲁看着面前的原料，不假思索道：
“炼丹时经常用到。”
“其实所谓的雷法。”周瑜微笑道：“其实就是你们炼丹时，出现的炸炉情况。”
张鲁闻言若有所思，点头道：
“您这面一说，还真是这回事儿...”
炼丹时炸炉常有，声音确实跟打雷似的。
轻则灰头土脸，重则身死道消。
张鲁修道一辈子，各种炸炉事故都经历过。
“其实炼丹时，真正会出现爆炸的情况，就是受这三样东西的影响。”
硝石、硫磺、木炭。
“对此贫道也有所察觉。”张鲁如实道：“多年炼丹，发现只要不用太多，一般而言不会炸炉...”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张琪瑛说张鲁罕有炸炉情况，自然说明后者心中有数，知道该去避免那些原材料。
“说句题外话。”周瑜友情提示，“奉劝天师莫要痴迷所谓的丹药，全部都是毒丹，其中以铅汞为最。”
“不信可以一口气多吃点，绝对活不过三天。”
张鲁闻言下意识想反驳，但一想到周瑜真会仙术...
尽管张鲁也知道仙术是假的，但也从侧面说明，周瑜是行家里手，肯定对这方面有很深的研究。
“神君教诲，贫道记下了。”张鲁随即改口。
至于是真听进去，还是口头敷衍一二，周瑜也不在乎。
反正看在张琪瑛的面子上，自己已经提醒过，对方真不听也没办法。
“好了，言归正传。”周瑜当即吩咐道：“文长，开始吧。”
魏延在周瑜的指挥下，当即行动起来。
找来一个木碾子，分别把硝石、硫磺、木炭三样材料，各自碾成粉末状。
“切记，一定要用木质器具，金石材质的碾子绝不能用。”周瑜叮嘱道：“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不管是石头还是金属，都有可能出火星子，后果不言而喻。
甚至于反复摩擦，也会导致高温，同样需要注意。
哪怕是木质，也不能一直使用，同样会有摩擦起火的可能性。
张鲁竖耳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眼见更是死死盯着魏延的动作，仿佛要刻在脑海里。
很快，魏延就把三样材料初步加工好。
“一斤硝石、二斤硫磺、三斤木炭。”周瑜开口道：“然后倒入木盆中，用木棒搅拌均匀，动作一定要轻柔。”
“喏。”魏延忙不迭答应，按照吩咐继续行动。
张鲁则死死记下配方，暗想这就相当仙术法决了...
“你不要记！”
周瑜板着脸开口，看向身旁的张琪瑛。
“更不许在家中私下捣鼓，否则饶不了你！”
面对周瑜的训斥，张琪瑛一缩脖子，表现得非常畏惧。
亲眼见过冰法，如今周瑜又要施展雷火之法。
如今的周瑜在张琪瑛眼中，已经与神仙中人无异。
最为迷信的张琪瑛，又岂敢违逆周瑜的命令？
“紫玉谨遵法旨...”张琪瑛弱弱答应。
呆也有呆的好，至少非常听话...
周瑜心中欣慰，宠溺的揉了揉张琪瑛的脑瓜。
张鲁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老僧入定一般置若罔闻。
“主公，您看怎样？”
魏延搅拌半晌后，出言询问周瑜的意见。
随意瞥了眼，见三样东西已然混合在一起，周瑜再度吩咐道：
“用木匙往竹筒里装填。”
“喏。”
魏延拿起提前准备的一节竹筒，上边已经开好一个小孔，开始往竹筒中装填火药。
最后，用一根草绳作为引线塞进去。
“拿到远处。”周瑜吩咐道：“引燃草神后，以最快速度回到我身边。”
“遵命！”魏延拿着竹筒朝远处走去。
出于安全起见，周瑜拉着张琪瑛后退一段距离。
主要这节竹筒还挺粗大，具体有多大威力，周瑜心里也没底。
既担心威力太大，又担心是个哑炮...
“天师。”周瑜提前打预防针，“这个配方肯定有效，但不见得是最优。”
“我俗务缠身，并未研究太深，往后实验时可以改动，试出更加准确的配方。”
一硝二磺三木炭，全国人民都知晓的配方，周瑜不觉得这是最好的配比。
一个人尽可知的配方，就说明肯定是个安全配方，不具备什么危险性。
毕竟三样东西在后世，也算不上什么严格管制的材料。
配方人尽皆知，难道就不怕引发社会危害？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配比压根就不危险，或者说威力十分有限。
“贫道知晓了，定然不负神君所托。”张鲁当即领命。
说话间，魏延已经跑到远处，把竹筒放在地上。
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草神引线后，魏延撒丫子狂奔返回。
待到返回周瑜身边后，魏延这才重新看向远处。
在众人的期盼下，竹筒没有辜负这份期待，随着引线燃尽...
“砰！！”
伴随着一声不俗的响动，众人下意识眼皮一跳。
视线内，一团烟雾随即升腾而起，且伴随着火光闪烁。
至少，在声势上还算惊人，用来装神弄鬼肯定足够了。
周瑜估算一下，单从声势来判断，尚且不如后世同样大小的炮仗。
要知道，用的竹节已经有碗口粗，装药量可不算少。
威力还不如等号的炮仗，可见这个配比的确很一般。
不过放在眼下，还是非常唬人。
张鲁父女也好，魏延其人也罢，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待到尘埃落定，周瑜移步近前，发现一地竹片碎屑。
从残骸的大小判断，威力也的确一般般...
“主公，木盆里剩下的怎么办？”
魏延有些小心虚，没想到刚才捣鼓的东西，竟有这么大威力...
竹筒里装的终归是少部分，木盆里还有好几斤火药呢。
“火箭。”周瑜言简意赅。
“不会有危险吧？”魏延劝谏道：“主公万金之躯，不如...”
“无妨。”周瑜随意道：“这次不会有什么动静。”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药少都这般动静，这次药多还能没动静？
不过周瑜并未解释，魏延也只能照办。
取来火箭将其引燃，然后朝着木盆射出去。
魏延箭术很好，火箭问问落入木盆中。
“滋滋滋滋...”
一阵火光闪烁，同时升腾起滚滚浓烟，好半晌才熄灭。
众人来到近前，发现木盆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儿？”张琪瑛十分不解。
“此物摊开则为火法，此物密封则为雷法。”
不是周瑜要故弄玄虚，而是这么说张鲁能轻松听懂。
“贫道懂了。”张鲁若有所悟，“丹炉会炸正是因为密封。”
“然也。”周瑜面露赞赏。
张鲁炼丹多年、经验十足，触类旁通之下，很容易就能举一反三。
“火药危险，但只要不遇明火、不遇高温，就不会有什么意外。”周瑜提醒道：“而且此物怕水，一旦潮湿就会失灵。”
“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特性，天师日后慢慢摸索吧。”周瑜继续道：“包括火药的配比，若能试出最合适的秘方，威力提升十倍、百倍都没问题。”
“十倍百倍？！”张鲁蓦然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神君此言当真？”
“怎么？”周瑜反问道：“天师对雷法没信心？”
“阿父真是的。”张琪瑛不满道：“怎么能质疑夫君呢？”
“咳咳...”张鲁面露尴尬，“贫道失言，一时难以置信...”
“我并未夸大其词。”周瑜严肃道：“研究此物确实很危险，天师要做好心理准备，真正的火药可以做到开山裂石，比之雷霆丝毫不逊色。”
“那当然！”张琪瑛抱着周瑜胳膊，骄傲道：“不然凭什么称为雷法呢？”
“神君教诲，贫道谨记。”张鲁不敢怠慢，连忙表示记下来。
“我掌握的就这些，剩下的就要靠天师自行摸索。”周瑜当即道：“事不宜迟，天师速速带着门人弟子上路，前往青城山驻扎。”
“活方面无需担心，衣食住行都由我来负责。”周瑜继续道：“包括你们研究所需的原料，我都会全部供应。”
“神君慷慨，贫道道谢了。”
对于周瑜的安排，张鲁非常满意。
“至于传道之事...”周瑜顿了下，“在熟练掌握雷火之法前，天师还是不要想了，专心做好这一件事即可。”
“待到你雷火术法大成后，咱们再谈传教的事情。”
周瑜没把话说死，而是给张鲁画了个饼，好教后者有研究热情。
火药这种东西，研究起来根本没上限，张鲁穷其一生也不见得能有多大进展，周瑜完全不为此担心。
“好！”张鲁非常痛快，满口答应下来。
张鲁多少也看出周瑜的一二心思，但对此却并不介意。
一方面，老道士非常有信心。
自问是这方面的行家，能够在火药上有所突破，研究出最佳配方。
另一方面，雷火之法大成后，出山传教也能事半功倍。
最后，就是依偎在周瑜身旁的张琪瑛。
张鲁想着等火药研究出来，女儿估计也会为周瑜诞下一儿半女，到时候关系就更近一层，或许周瑜对天师道的态度，也会随之转变。
总之，无论如何能重新得到启用，张鲁已经非常满足了。
何况周瑜一言就能决定天师道的生死，从现实方面来讲，张鲁确实没啥讨价还价的权力，只能听从命令行事。
“神君若无其他交代，贫道现在就立刻上路。”
“去吧。”周瑜微微颔首，吩咐道：“紫玉，代我去送一下天师。”
“紫玉领命。”
张琪瑛答应一声，迈着酸涩的双腿，亲自送张鲁离开。
待到父女二人远去，魏延凑近小声道：
“主公，这老道士可信么，这么重要的东西...”
魏延的担忧不无道理，纵使目前火药威力不大，但也需要谨慎对待。
“文长。”周瑜吩咐道：“你带着亲兵护送张鲁去往青城山。”
“待其驻扎下来后，以保护之名直接封山！”
“喏！”
魏延沉声领命，随即迟疑道：
“末将常驻青城山，谁来护卫主公的安全？”
“你这厮也跟我耍心眼？”周瑜调侃道：“是怕我把你发配过去，日后没机会上战场吧？”
“嘿嘿...”魏延尴尬挠头。
尽管看守张鲁很重要，但魏延也不想呆一辈子啊！
“放心吧。”周瑜当即道：“不会让你一直待在青城山，未免大材小用，之后会让其他人替换你。”
魏延心中大定，有这句话就放心了。
周瑜已经打定主意，让心腹大将一替一月去看守，实行轮岗制度。
反正麾下将领多着呢，尤其当初从江东带出来的心腹。
出去坐镇边关的几员大将，许多平日里也没啥事。
“主公，末将去了。”
“嗯。”
看着魏延远去的背影，周瑜视线跳跃，落在张鲁身上，心中不免升起期待...
就火药目前的威力，恐怕暂时还无法应用到战场上。
“希望张鲁能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