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出来长公主紧张，叹了口气：“绿盈，去给张公主斟一杯茶来。”
长公主哪里就差这一口茶了，可她实在紧张，绿盈将茶水端过来后，长公主将之喝了个干净，张口时，声音却仍旧艰涩，“皇后娘娘，您就直说吧，我受得住。”
长公主声音喑哑，还发着抖，皇后自己虽没有女儿，但她还是太子妃时，曾亲眼看见先皇的妃子为了大祈安稳，将公主远嫁，前朝都在盛赞先皇和先皇后，却没人在意被远嫁到番邦的公主日后该怎么活。
被送去联姻的公主，十个有九个死于非命，若将来战事起，送去联姻的公主是过得最苦的，说不定还会被拿来当排头兵，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更何况，此时北疆和大祈关系紧张，也许明日便是你死我活……
“长公主，你莫要忧虑，此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皇后悉心劝说着。
长公主脸色灰败，她惨笑着。
真的还有机会吗？
宗室之中，适龄的还没嫁人的公主郡主，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她的夏儿，还有永王府的郡主。
依照永王的权势，再加上圣上对永王的爱戴，有夏儿可以推出去，圣上会舍得动永王的眼珠子？
可是，她就只有夏儿了，夏儿是她的命啊！
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长公主一咬牙，果断地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求您，帮帮我，锦儿不在了，我就只有夏儿了，没了夏儿，我也活不了了。”
原本还端坐在宝座上的皇后，见状赶紧让喜嬷嬷扶长公主起来。
长公主不肯，还哭了起来。
皇后无奈，起身来，亲自将长公主扶起。
“娘娘，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皇后听了，脑袋一痛。
她今日把长公主叫进宫里来，就是领了圣上的命令。
长公主糊涂啊。
“长公主，此事，本宫也没法子，你若是实在舍不得，就去求求圣上，太后她老人家，你若是能说得动，想来还有几分可能。”
长公主和皇后还待字闺中时，就是手帕交，这些年二人关系也一直不错，看着脸色惨白的长公主，皇后真心建议道。
长公主眼睛一亮，顺着皇后的力道起身，她接过绿盈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谢过皇后，就赶忙往慈宁宫走去。
心里急，长公主走得飞快，抬着轿辇的宫人在后头跟着。
忽然，长公主停下脚步，宫人小心地望去。
之间慈宁宫大门紧闭，分明是不见客的。
周嬷嬷瞧了主子一眼，走上前去敲门。
大门敞开一条细细的缝隙，赵嬷嬷的细瘦脸露了出来。
“长公主，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适，近几日不见客。”
周嬷嬷正要说两句，长公主走过来，“赵嬷嬷，本宫是为了夏儿一事来的，劳烦帮本宫通禀一声，太后她老人家应该会见我的。”
谁知赵嬷嬷听了，面容更加冷肃。
“长公主，老奴已经说过了，太后不见客，请回吧。”
大门关上，长公主愣愣地盯着紧闭的门扉，身体被窜过的冷风冻进了骨头。
太后她——不愿意见她，也不愿意帮她。
“主子，天太冷了，咱们回吧。”周嬷嬷心疼她，劝道。
长公主不肯走，她撩开大氅，在慈宁宫门前跪了下来。
她就不信，太后竟当真如此狠心，不肯给她和夏儿一条活路？
“主子，这可怎么好，您身子娇贵，会冻坏了的。”周嬷嬷苦着脸，想把长公主拉起来。
长公主素白着脸推开她：“滚开，本宫今日一定面见太后！”
赵嬷嬷急忙走进殿中，“主子，不好了，长公主她——在宫外跪下了，不见着您，就不肯走。”
倚着靠背的太后撩开眼皮，浑浊的双眸里，闪过无奈。
“随她去吧。”
夏儿远嫁北疆一事，已是板上钉钉，绝无回圜的余地了。
一切为了大祈，怎的端懿就是想不通呢？
“哀家累了。”太后叹息一声。
赵嬷嬷赶紧扶着太后，去后殿休息了。
在慈宁宫外跪了近一个时辰，天上飘下雪花，长公主冻得直哆嗦。
可她紧盯着的那扇门，却始终没有打开的迹象。
太后放弃她了。
长公主心里满是悲哀。
“主子，不能跪了，您的身子若是折损了，还有谁能救郡主殿下？”
周嬷嬷说得对，夏儿只能依靠她，她断不能倒下。
“长公主，快起来吧。”周嬷嬷哀哀的劝说着。
店长公主抬起手臂，周嬷嬷连忙弯下腰，跪了太久，双膝僵硬麻木，起身的那一刹那，长公主差点又倒了下去，还好有周嬷嬷在身边扶着。
“主子，你还好吗，老奴去请太医。”
“不必了，咱们现在就去天禄阁，去拜见圣上！”
周嬷嬷脸上闪过一缕哀愁，就连太后他老人家都给主子吃了闭门羹，圣上会见主子吗？
“我不在，今儿个天气寒凉，不过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长公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周嬷嬷低下头来，妥协了。
天禄阁外有重兵把守，苏公公远远瞧见长公主，心里一激灵，他往阁内瞧了一眼，立马向长公主走来，笑眯眯地道：“长公主殿下，今儿个天这么冷，您怎么过来了。”
长公主在慈宁宫外苦苦跪了一个时辰，却没能见着太后娘娘，所求为何，苏公公心里明镜似的。
可此事已经定下，也是郡主殿下倒霉，正值豆蔻年华，又赶上这么一遭。
苏公公在心里叹气，能把长公主劝走是极好的，可若是不能……
“长公主，老奴去给您叫轿子，您快出宫去吧。”
“本宫要见圣上，劳烦苏公公通传。”长公主板着张脸，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生了重病。
苏公公又叹息一声，把身子俯得更低，“长公主殿下，圣上正在会见大臣，实在不宜见您。”
“本宫就在这等，直到圣上得了空闲。”
苏公公顿了顿，愁眉苦脸地道：“长公主殿下，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