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主和副宫主驾着一只巨大的金赤色的大鸟在半空之中现身了,他们甫一出现便照亮了整个天空。天空中已经没有了太阳,他们就仿佛是太阳一般,耀眼的让人简直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大宫主还未出声,副宫主就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摇着自己的手中的扇子,用一副鼻孔都快翘到了天上的模样对着司凤说到:“司凤啊司凤,你可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离泽宫的弟子了?唉,没错,大宫主平日里是对你宠溺了些,但是你也不能仗着大宫主对你的喜爱就未经过我们的允许擅自离开了离泽宫之内,你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把大宫主放在眼里?!”副宫主伸出自己的扇子指着司凤的脸,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听起来,无一不是在挟天子而令诸侯。
大宫主是一宫之主,按照离泽宫的规矩而言,司凤在柳意欢的怂恿之下离开了离泽宫,已经称得上是叛逃离泽宫的弟子了,他们现如今来到了司凤的面前,相当于是要把司凤给带到离泽宫之内好好处罚。
大宫主站在司凤前面,他应该是愤怒的,或者是心不在焉地对着司凤做出斥责的,他是一宫之主,自有一宫之主的骄矜和架子 ,可是此时此刻,大宫主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一双线条流畅优美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司凤,又好似直直地穿过了司凤的身体,到达了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远方。
大宫主表面上一派平静,可是内心之中早就已经变得惊涛骇浪,时隔大半年之久,他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在意的人,他是那样心急火燎的去找着他,可是半年之久,他都被柳意欢给好好地藏了起来。
他明明是该生气的,扪心自问,在司凤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 ,他已经把自己所能给司凤的全都给了司凤,自己待司凤这么好,这个小兔崽子却像是他那个少了几分心肠的娘亲一般,在柳意欢那个狗贼的几句怂恿之下,竟然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离泽宫。
司凤离开离泽宫的时候,走的是那样急,走的是那样毫无牵挂,既好像自己和离泽宫对于他是洪水猛兽,又好像自己和离泽宫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到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和陪伴了自己这么久,也是头也不回到就可以离开的。
可是在看到释放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痛了一下,那些责备的歹毒的甚至……其中夹杂着自己都无法体会到的怨念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到了他的嗓子之中。
他突然想起来了,在出发之前,柳意欢对自己所说的话:
“小凤凰的情劫快要到了,这是小凤凰躲了九辈子都无法躲掉的的情劫,如果这一次他还栽在这上面,那么他将再一次因为某个人而死,并且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了。”
副宫主拉了拉大宫主的袖子,示意日大公主赶紧回过神来。他感到有些奇怪,往日里一向果断靠谱的大哥今日里怎么突然就跑了神?他知道在司凤偷偷离开离泽宫之后,大哥究竟有多么着急,于是他便想要大哥说几句话给司凤长一个教训,免得让他之后再做出这般偷偷跑出离泽宫的事情。
离泽宫的弟子,多是以面具覆面 ,冷冰冰的面具带在脸上的时候,仿佛就再也没有了情感。既不会痛,也不会心疼。
只不过大宫主位高权重,自然是有一个想不带面具就不带面具的权利。
大宫主性格里破具有洒脱不羁的一面,对这种束缚自己的东西都是看到了就心生几分厌烦……亦或许这个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提示着自己的身份,提示着自己被人背叛,爱而不得,所以当大宫主在出门的时候,经常会眉头一蹙,在带与不带它之间纠结了一时半会儿,然后就随意的把它给丢到了一旁。
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司凤,大半年没有见到那个人给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宝贝,不知是出于不敢面对司凤的心情,还是简简单单地想给予司凤威压,重新拾起自己也在司凤面前的威严,大宫主带上了那个特意为自己了量身定制的离泽宫宫主面具。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是带着这个面具的,因为他的眼眶竟然没有出息的红了。
毕竟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崽甫一听说他即将死在情劫上面,大宫主的心那是拔凉拔凉,又疼的一抽一抽的。
大宫主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这份沉默与周围那种几乎让人站不住的低气压司凤都是看到眼里的。
他自然而然的把这份沉默给误以为成了大宫主对自己的气愤之极与气到了极致再也不愿意搭理自己甚至都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冷漠。
司凤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毕竟还只是一个11岁的孩子,在他的11年的光阴之中,日日皆是在师父那严厉但又兼具几分温情的教导之下长大的,离开离泽宫之后,大宫主对于司凤而言,总归是一个如何都难以割舍掉的存在,有时候想得狠了,会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抱着柳意欢喊师父,如今大宫主冷不丁防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除了因为会收到惩罚而产生的害怕之外,他的心中还隐隐约约有着几分想要像往常一样飞奔到大宫主身边的雀跃,如今 ,看到师父金对自己这不加掩饰的冷漠至极的一面,司凤的心中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司凤极小声极小声地喊了一声“师父”,声音软得就像是一只刚刚在自己的父亲怀里依偎过的断奶不久的小奶狗一般。
几多难过,又几多委屈。
大宫主对着司凤张开了自己的手,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司凤的脸上,可是他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
在大宫主伸出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司凤的身体就开始不受自己身体控制地动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新生儿一般,有些蹒跚地朝着自己前面走了两步,璇玑被司凤不受控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她大喊了一声“司凤”,立刻阔步走向前去扯住了司凤的袖子。
璇玑仿佛天生就有一幅能够随意碎石拔柳的力气,拉扯之下,司凤的身体被璇玑死死地禁锢在了那里,双脚无法向前面再移动半分。
璇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对着司凤喊道:“司凤,你怎么了,怎么动作突然就变得像是我爹爹给我和姐姐做的打扫房间的木偶人一样了?”
璇玑在那里嗷嗷叫,司凤的脸却有一些恍惚,他眼神像是聚不了光一般朦朦胧胧地睁着看向大宫主所在的方向。
大宫主站在赤鸟背上,端的是风华万丈,司凤站在地下,他和大宫主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段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时光。
大宫主轻轻地勾了勾自己的手,司凤便朝着他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两个人之间明明有着那么远的距离,可是他们两个人却仿佛把伸向对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宫主就像是一个父亲在牵着自己的孩子。
他依旧是一副看不出表情的美人脸,可是那话里话外,熟悉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有几分温柔。
大宫主对着司凤开口道:“走吧,我们回家。”
他没有说我们回离泽宫,也没有粗鲁地要把司凤带回去惩罚,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司凤说了一句“回家”。
听着自己家大哥那掩饰不住的,简直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说话一般说着话的模样,副宫主在旁边张着自己的嘴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他实在不知道大哥今日怎么改了自己的暴躁的脾性。
事到如今,大宫主的这声音落到璇玑的耳朵里头,再看到司凤对待大宫主和副宫主的态度,璇玑虽然六识不开,但也不是一个傻孩子,自然而然的也就明白了大宫主和副宫主的身份,她用自己的小手攀缘到司凤胸膛前面的衣服,贴近司凤的耳朵小声的对着司凤说道:“司凤司凤,上面的两个人一个一定是你爹,一个是你叔叔吧,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偷偷地从离泽宫之中跑出来的?”
……
司凤噎了一下,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嘴唇说道:“……不是的,他们只是我的师父和师伯。”
璇玑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说道:“那他们很关心你啊,他们来接你回家呢。”
璇玑又扯到了司凤的衣袖,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一般自然而然到对着司凤撒娇道:“司凤司凤,我知道你是应该回家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回去,我想让你陪我玩儿,这该怎么办呢?”
少阳派家大业大,里面的弟子成千成万,在璇玑的生命之中,只有三个弟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是他的大师兄杜敏妍,另外两个当然就是此行带着她来到浮玉岛之上的钟敏言和自己的亲姐姐褚玲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