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顾方迟是什么心理了。
他不愿意去接受,自己何尝又能够接受?
可是他的不能接受对于事实而言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和效果呢?
倘若这样的事情真是事实,倘若他的宝贝女儿真的死了……那自己就算再是不能接受,又能代表得了什么呢?!
他不能接受女儿就能活过来吗?
他不能接受这个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件就能够发生改变吗?
不能!
更何况如今的自己是妻子的主心骨,要是连他都不能接受的话,那么在这件事情上,还有谁能够接受呢?
“顾方迟,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我的岁穗已经死了?”
看着顾方迟的眼睛,余父一字一句地问道。
就算此刻明明自己的心很痛,很痛很痛……
可他依旧还是强忍着那些痛意,他问出了那个问题。
面对着余父的一字一句,面对着他看着自己的那般凌厉眼神,在这一刻,顾方迟只是像个木头人似的怔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答余父的问题,是啊!他该怎么去回答那个问题呢?
纵然他的心里再是不愿意承认余岁穗已经死了的事实,可是,他的脑海之中依旧还是浮现出了之前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简时枭所说的那番话。
他说警察局打来电话,在河里找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残骸,经过DNA的比对调查,那是余岁穗。
是他的余岁穗……
他要怎么去接受这样的事情呢?
他要怎么去把之前自己听到的这番话转述给余父呢?!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针尖对麦芒的两人,此时此刻,简时枭的内心之中也是很不好受的。
确实是很不好受。
说到底,可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是他做错了那件事情。
是他没有考虑那么多。
就在简时枭正暗自懊恼之际,陡然间地,他听到了一阵压抑至极的声音。
“顾方迟,你告诉我!你说啊!你说我的女儿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原来是余父一直等不到顾方迟的回应,此刻气急败坏的他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在怒吼着。
由于他们此刻所在的房间是VIP病房,而余母在里间的休息室,门是隔音材质所制成的,因此外间的声音大小对里间来说丝毫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余父的声音是那么的大,而在如此大的声音之中所夹杂着的、皆是满满的痛彻心扉。
确实是很痛彻心扉的。
明明所问出的话语对自己而言已是如同雷劈一般的了,然而,他却让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问出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问题。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问着他自己他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有谁知道当他在问出这些话时,他内心中的痛苦呢?!那样痛苦的感觉是谁能够感同身受的?!
没有人。
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和自己一样,不会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的宝贝女儿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他真的是将自己所有的爱全部都给了她,他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也都给了她。
他爱了她那么多年,照顾着她,看着她从一个小小的小蘑菇头逐渐一点一点的长大成人,长成了今天的样子……
在此期间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啊!
他为了她的女儿付出了多少的辛苦……
可是,他的女儿说没就没了。
而现在,在他要确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撕开……
那血淋淋的伤口啊……
那与血混杂在一起的都是他的悲痛啊……
“余叔叔,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方迟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我来告诉你。”
见状,简时枭蹭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他而起的,现在也是时候由他而终结了。
其实顾方迟对此事真的是一无所知,他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给他打那个电话也不过只是想要告诉他这个事实,倒是没有想到,因为他的那通电话致使此刻的局面会僵成这个样子。
现在见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有关于余岁穗的那件事情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那可能也是时候到该坦诚布公的地步了吧。
毕竟有些事情无论怎么瞒都是瞒不住的,与其一直瞒着,让人活在倍受煎熬之中,倒不如现在,把所有的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开。
闻言,余父微微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年轻人。
其实从自己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觉得他那张脸庞是异常的熟悉。
就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一样。
只是他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他。
依着年龄来看,自己所见到他的这种可能性也实在不能成立。
然而现在,当他在听到那句话后又近距离的看着他,通过观察,他才发现了自己对他由然而生的那股熟悉感觉到底是因何而来的。
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男人,那样深邃的眉眼……那般俊逸的眉峰……
那么熟悉的模样简直是和自己的老朋友简臻国年轻时候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啊。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初初进入到军营之中,那时候他所见到的班长简臻国不就是像此刻的这个年轻人那样吗?
看着眼前的他……再联想到自己记忆深处的那张脸庞……
逐渐,两张脸的轮廓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逐渐,他慢慢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
余父看着面前的简时枭,问道:“你是谁?你和简臻国之间是什么关系?”
对于余父的此番问句,说实话,这是在简时枭意料之外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此刻这种状况之下,他竟然会从余岁穗父亲的嘴中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
一时间,简时枭有些惊讶。
只是惊讶归惊讶,简大总裁一向都是一个十分冷静且睿智的人。
短暂的惊讶过后,瞬间恢复了理智的他从容不迫的回答着余父的问题。
“我是简时枭,简臻国乃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