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跄着往后挪了一步,然后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401为什么这么诡异,他为什么盯着我的房间看。
不过好在我突然想到,这门上的猫眼是个单向猫眼。
也就是说,我刚刚怼上去的时候,就算他已经瞄准外面那个孔,也是看不到我的。
想到这里,我才突然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早上也是这样。
突然提醒我看手机是为什么?
下午来找我又不说话是为什么?
我鼓起胆子又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透过猫眼,外面没有一个人!
401已经走了!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是轻微的脚步声!
虽然一切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还是有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我拿起手机,突然想到还没有给爷爷回信息,连忙回复:
【我已经约了朋友了爷爷,不好意思。】
本来只是想婉拒爷爷的邀约,没想到爷爷立刻回了信息:
【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去你家住!】
然后那边就没有回复了。
爷爷怎么这么激动?
不过想想——
现在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不让我跟别人睡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好像漏掉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什么信息呢……
我看着之前学弟发来的信息,又给他回了一个:
【你过来吧,我自己也挺害怕的。】
说实话,在这陌生的八号楼里,我也就只相信这一个单纯的学弟了。
5.
夜晚很快来临。
但是与昨天晚上不同的是,301的学弟跟我在一张床上,丝毫不慌,甚至优哉游哉地看起了电视。
就在我准备打开最后一包薯片的时候,学弟突然捂着肚子难受地跟我说:
【学长,肚子突然好疼,想上厕所。】
我随意地指了一下卫生间的方向,然后打开最后一包薯片。
整个楼道安静得不像话,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幽静,我倚在沙发的其中一端,
全然不觉已经到了凌晨一点二十九分。
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慢悠悠地蹦到12这个数字上。
一点三十分。
电视播到最精彩的片段突然停止。
不管我用遥控器怎么指挥,电视上的女生都一动不动地朝着我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总觉得这个女生的嘴越来越大,越来越红。
眼神越来越狰狞,眼珠越来越小……
我不知所措地摆弄着遥控器,房间里静得只有挂钟秒针转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只有电流触电吱吱啦啦的声音。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我不知所措地蜷在沙发上,想起了卫生间还有一个人:
【学弟,你拉完了吗?】
没有回音。
也许是我声音太小了,我大着嗓门又喊了一声:
【学弟,你快点拉,我自己在外面有点害怕。】
还是没有回音。
学弟去哪了?刚刚明明是我亲眼看见他进去卫生间的。
没道理不见了。
该不会是……
剩下的我不敢想,因为婴儿的啼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而我的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
谁在外面,学弟去哪了?
我该怎么办?
外面的敲门声因为我没有回应而更加剧烈,到了最后变成了砸门!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距离我不过一米的电视里的女人也笑得越来越诡异……
就在我绝望之时,砸门的人表明了身份:
【同志!你还好吗?】
是邻居爷爷!
【同志,我刚刚听到你在喊,害怕你有危险,想过来看看你,麻烦你开开门好吗?】
我该相信他吗?
打开门以后,迎接我的是死还是活?
当然,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熟悉而恐怖的声音重新响起:
【吱呀——】
然后伴随着尖锐的笑声:
【嘻嘻嘻,谁动谁是木头人。】
……
门外的敲门声完全没有被这句话所影响,依旧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有种把这个门给砸破的趋势。
但是我还是坐在沙发上,双腿蜷缩在一起。
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天明吧,求求了,快点天明吧……】
6.
天亮如约而至。
但是学弟却被抬到了医院。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只有我知道第二天在卫生间看见学弟时候的样子。
当时他痛苦地蜷缩在厕所的一角,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我第一时间拨打了医院电话。
但是因为我们小区已经被封锁,所以学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
八号楼群里面更是一潭死水。
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发言。
直到群管理员在小区里面发出新的消息: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各位八号楼的业主请注意,目前因402的业主的婴儿不明原因死亡,本楼已临时封锁,静待警方调查,请大家不要恐慌,感谢大家的配合!】
婴儿死了?
如果是按照木头人的游戏规则,当时一直在动的应该是门口一直敲门的爷爷!
但是爷爷没有死。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规则并不能致人死亡?
还是说制定规则的人其实是爷爷?
那也不可能,爷爷怎么会杀死自己的亲孙子呢……
那么真正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自杀不可能,婴儿怎么会自杀呢?
他杀的话,会是谁第一晚上杀了503,第二晚上杀死婴儿?
这跟每天晚上诡异的声音有没有关系?
思绪仍然很乱。
这时候402发来了新的信息:
【今天请一定要来我家住!】
是爷爷发来的。
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并不是爷爷常用的口吻。
我知道身体的本能骗不了人。
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正当我揣摩的时候,从来没有发过信息的401突然来了一条信息:
【你好!今天晚上有人敲门千万不要开!】
再联系之前爷爷发得不对的那句。
一阵麻意直接钻进了骨头,汗毛一下子就直立了起来。
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爷爷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同志,因为爷爷是党员,之前工作的地方也互相说同志。
而且爷爷昨天明明让我去他家住,为什么今天就不让我去了?
所以说这些信息不是爷爷发的,更像是401发的!
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我刚想回信息,爷爷又发来一条:
【不好意思,刚刚说错了,今天请一定要来我家住,因为我孙孙刚去世,我自己有点害怕。】
我虽然不知道手机后面的是谁,但是根据我的推测,应该不是爷爷发的。
那么【他】让我玩去爷爷家什么目的?
守株待兔不是办法。
看来要主动出击了!
7.
夜晚很快降临。
这一次我果断选择去找爷爷。
我相信我的直觉。
去爷爷家里的时候,爷爷正在收拾小卧室里面的婴儿床。
看上去应该是在哀念他的亲孙子。
我看着他轻轻抚摸上面的小被子。
莫名其妙地被这里的情绪感染,也悲从中来。
想想这个小家伙还不会说话,之前还总是让我抱抱。
脸上糯叽叽的总是让人想咬一口。
没想到……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爷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爷爷的眼神好像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
不过我没有在意,只当是爷爷太过难过,眼里泛出多的泪花。
今晚上不能大意,我跟爷爷简直是寸步不离。
在一起时间长一点了就不由自主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刚刚过世的婴儿身上。
【爷爷,当时小baby去世的时候你在身边吗?】
刚聊到这个话题,就看到爷爷难以自抑的悲伤喷涌而出。
然而他却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只说了一句:【没看到。】
就这样轻易地揭了过去。
我不由自主地保持警惕,视线一偏转到了婴儿床边的一张大床。
婴儿应该是昨晚去世的。
也就是说当时爷爷是肯定就在旁边睡觉!
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在撒谎。
可以说他又在撒谎!
他为什么总是在撒谎?
他想掩饰什么?
思考间眼神不自觉地盯向某一处。
那里有一滴很不显眼的暗红色的痕迹。
应该是血迹。
确切地说应该是婴儿的血迹。
我不动声色转移视线,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走出了卧室。
但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那一滴血印。
应该是在被擦的时候漏掉了。
但是看上去不是新鲜的血,起码不可能是昨天的。
如果真的是婴儿的血的话,他死了起码有两天了。
除非家里还有其他的死人!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说法。
肯定的一点就是——爷爷又撒谎了!
【想什么呢同志?】
我被一声问话拉回了思绪。
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爷爷,也许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爷爷,你要是有什么知道的,你就跟我说吧,跟警察说也行。】
爷爷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
【我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能知道什么事。】
我讷讷地嗯了一声,最后还是选择敌不动我不动。
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在医院不知死活的学弟302:
【请不要相信任何人!晚上一定要自己在家!】
先不管说了什么,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想也没想地回了一句:
【你没死啊!】
对面的沉默振聋发聩,良久对面才回了信息:
【您真会开玩笑,我现在在医院好着呢!】
突然一股凉意传来,我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手指快速打字:
【好好在医院休息吧。】
那边秒回:
【哈哈哈,那请你一定要记得自己在家里睡觉哦!】
我沉重地把手机收起来,一抬头,看见了爷爷满脸凝重地盯着我。
盯得我毛骨悚然。
我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
【爷爷,您看什么呢?】
爷爷只说了一句:
【今晚上你要是回家,你这一辈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句话让我像被触了电一样。
就算面前的这个人谎话重重,但是手机那端的人更不知道是人是鬼!
毕竟我清晰地记得,学弟对我说话从来不用请。
而且学弟的手机在住院前还被遗留在我家卫生间的阳台上。
手机背后多的【他】让我先让我在爷爷家睡,又让我回家睡是为了什么?
8.
吱呀——
这次没有婴儿的啼哭声。
但是就像陈旧的木门缓慢打开的声音响彻整个楼栋。
没有任何预兆的,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跟以往不同的是,我感觉声音好像就在我的耳边,缓慢的,阴森恐怖的:
【倒数三二一,谁动谁是木头人!】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等待天明。
然而这次我并没有如意。
这次甚至没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感觉我的神经濒临崩溃,我感觉心上的弦马上就断了……
大脑飞速旋转之间,脑中突然闪现一道白光——
躺在床上装死,等第二天传来新的死讯?
或者现在就睁开眼睛跟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一决高下?
脚步声没有停止,离我越来越近。
我感觉有种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滴在我的头发上。
我不敢猜那是什么。
只是觉得,今天可能装不成木偶了。
因为不管我是不是木偶,死的都会是我!
脚步声已经停止,我无比地肯定距离我床边只有一厘米的地方有人站定。
是谁站在床边?
他想干什么?
夜晚越来越静,爷爷的卧室里面只有淡淡的铁锈味。
我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汗水已经浸满整个床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双眼一睁,猛地把被子掀开然后坐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却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是爷爷!
9.
爷爷双眼无神地站在我的床边上,手上提着血淋淋的一把长刀……
长刀上的血迹看上去很新鲜,更像是涂鸦上去的。
很可能是婴儿生前的玩具。
他还穿着睡衣,眼神没有焦距,看上去更像是在梦游。
我慌张地喊了一声:【爷爷?】
没有回应。
我对梦游不太清楚,但是眼下这个场景却让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总而言之,警察现在应该在附近。
先报警!
我刚拨打了报警电话,还没有接起来。
就见爷爷已经走了出去,提着那把沉甸甸的长刀。
我松了一口气,也放下了手机。
起码知道是爷爷在梦游,心里有底了以后对于未知的恐惧也少了很多。
我重新躺下准备睡觉,等明天找警察好好说明情况,看有没有进展。
但是躺下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爷爷的长刀收起来。
想明白以后我又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说实话,因为没有安全感,现在睡觉都喜欢蒙着被子了。
只是刚掀起被子,一种恐惧的氛围瞬间把我笼罩。
我的眼神已经不受控制,双目紧紧盯着面前这把血淋淋的长刀。
在黑暗中,这把长刀甚至出现微微的反光。
显得狰狞又可怖。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的床前。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长刀离我的脑袋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我张了张嘴巴,发现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好歹是个成年男性,爷爷终究是个老人。
想要制止他很简单。
但是此刻我的双腿发软。
但是爷爷依旧双目无神,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我终于发声,喊了一声爷爷。
却发现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的手下意识想要挡住那把长刀。
却发现这刀并不是什么玩具刀,它的重量难以想象的重。
以至于我想要推开的时候都需要双手一起去推。
只是我越过他看到了一个更诡异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木头做成的玩偶此刻就站在爷爷的身后。
他的眼睛用扣子缝上,嘴巴用毛线裂成诡异的弧度。
最重要的是它的脖子,在来回转头之间发出熟悉又让人恐惧的【吱呀——】声音!
他朝我弯了弯头,做出了一个少女般俏皮的弯头,但是因为纽扣眼睛和越发诡异的嘴显得让人毛骨耸立。
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动了动嘴唇,然后就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三,二,一,谁动谁是木头人……】
浑身上下的血液直接凝固,我脑子嗡了一声。
说实话,我真的顶不住压力了。
只觉得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10.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好巧不巧,学弟就在我的隔壁。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我的床头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嘿嘿笑道:
【学长,你醒啦?】
我连忙支起身子,又问了那句话:
【你没死?】
学弟呸呸呸了三声:
【学长,在医院里可千万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
【那你那天怎么回事?】
学弟把给我削的苹果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大口,然后含含糊糊地说:
【说来话长……】
我及时打断:
【长话短说!】
学弟把苹果咽下去:
【那天急性肠胃炎犯了,在卫生间解决个人生理需求的时候看见你窗台上有人,加上肚子疼得厉害,然后被吓晕了。】
【啊?!】
我震惊!
【那你看到是谁了吗?】
他点点头:
【看到了,401。】
什么情况?凶手不是爷爷吗?
想来也是,真正的死者有两个,一个是个成年暴力狂,一个是亲孙子,不管是哪个都没有杀人条件和目的吧……
那那天是怎么回事……
正满肚子疑问呢,两个警察进来了。
我立马正襟危坐。
个子高的警察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肩膀:
【你好好休息,我们是过来看望你的。】
我问:【什么?】
警察站在我跟前看着我:
【事发前你报警了,我们这边刚接通就被挂断,我们意识到不对劲,第一时间通过定位找到你家。】
旁边有点矮胖的警察附和道:
【多亏你报警了,我们才能这么快破案。】
这就破案了?
学弟也说:【你都想不到,401竟然是爷爷的亲儿子!】
啊?
【爷爷的亲孙子也就是401的小侄子,小侄子是被亲叔叔杀的!】
啊?
那也说得通为什么爷爷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不愿意吐露出来的原因了。
【去世的502是因为那天喝多了出门的时候摔了一下,正好磕到后脑门的脑干位置,死掉了。】
啊?
矮矮的警察也叹了口气:
【那个孙子的爷爷也蛮可怜的,就两个儿子,一个走了好歹留下个孙子,另外一个是个变态还杀死了自己的孙子……】
我提出疑问:
【那木偶人呢?长刀又是什么情况?】
学弟咦了一声:
【什么木偶人,哪有长刀?晚上那些声音都是401故弄玄虚好迷惑人的,401都亲口承认了。】
什么?
警察也说:
【我们到的时候就你跟401,他下一步就是要杀你的,因为你也在4楼,他想要杀人灭口。】
是我记忆错乱了吗?
怎么跟我看到的不一样?
我有点无助地抓住警察的衣袖:
【爷爷呢?】
明明是……
那把血淋淋的长刀还在我的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的脑袋劈成两半……
警察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老人家受到了惊吓,也住院了,一会我们也要去看看他呢……】
警察跟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但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真的破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