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努力想挣脱陆谨约的束缚，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我依旧不愿意放弃，温热的血液顺着高高举起蓄势待发的手臂滑进了衣袖里，我依旧不在乎，紧紧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阿颜……”陆谨约抱住我，航材一直不动声色的周辞也冲了上来，他拿走了我手里的酒瓶子，然后丢到了地上。
周母大笑着，“这就是你要找的女儿哈哈哈哈，她恨不得杀了你……”
周旭升没有完全昏迷，但他倒在地上，血像是流进了他眼睛里，眼睛也被染红了，喉咙里发出了悲恸的呼喊，“穗楚……穗楚……爸爸对不起你……”
甚至眼里还流下了眼泪。
这是我最想要的道歉，我想要他们给我道歉，但我现在还是不满足。
道歉一点都不够，那三个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就弥补不了我这些年所受的痛苦，我是疯子，我是怪物，我被扣上的所有头衔，或许在此刻都是真的，因为我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所以我想杀了他们。
陆谨约依旧没有放手，我看到那虚假的眼泪之后，甚至忍不住笑起来，“道歉？道歉有用吗？”
“阿颜！”陆谨约捂住了我的眼睛，“别这样阿颜……”
眼前陷入黑暗，我挣脱不开。
“我会处置他们的，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来做这些事情，你别激动好吗？你的病还没好……”
陆谨约很紧张，我慢慢放弃了挣扎，忍不住颤抖起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边还有着周母不断的嘲弄，和陆谨约急切的呼喊。
……
我一直都能听见陆谨约的轻声呼喊，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
“楚楚？”
直到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很快，周围的黑暗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房子的模样。
“楚楚你怎么回事啊，妈妈喊你半天了……”眼前的人责怪着，她扬起的巴掌最后却只是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是在做梦吧？”我轻声呢喃着，之前一直都看不清的妈妈的面孔在此时变得很清晰了。
“说什么呢？”妈妈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这孩子是不是今天出去玩磕到脑袋了？”
我想抱住她，然而手臂很短，腿也短，只能抱到她的腿，连腰都够不到。
“楚楚想抱妈妈吗？”她蹲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我，然后张开了手臂，“来，妈妈抱~”
我殷切地投入了她的怀抱，没有落空这次是真的被妈妈抱起来了。
眼泪掉了下来，她还一直哄着我，把我抱进了家里，放到了沙发上，然后掀起了我的袖子，手臂上有着被磕绊碰出的伤口。
“你怎么又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虽然是在责怪，可声音温温柔柔的，在心疼我。
“他们都说我没有爸爸，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那是“我”发出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眼前的妈妈打开医药箱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变得有些牵强，“怎么会呢？爸爸只是太忙了，没有空来陪我们楚楚……”
“楚楚是不是真的很让人讨厌啊……”小孩子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妈妈心疼地来擦我的眼泪，“不是的，妈妈可喜欢楚楚了，楚楚是妈妈最喜欢的人了……楚楚也喜欢妈妈对不对？”
尚且年幼的“我”点了点头，“喜欢妈妈，有妈妈的话，没有爸爸也没关系的……”
她忍不住红了眼睛，“如果连妈妈也没有了，楚楚要怎么办呢……？”
“我们楚楚这么漂亮可爱，如果妈妈走了，要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再次手臂被绷带包扎起来了，眼前的手臂是一个大人的手，我站了起来，看向自己，是和平时一样的我，不是之前那个小孩子了。
“我们小宋颜长大了。”
我转过身，又看到了宋妈妈和宋爸爸，他们开心地笑着看我，“长得正好看啊。”
“我们楚楚从小就漂亮，长大也好看。”妈妈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只不过他们虽然是在笑，但眼底的哀伤却很明显。
“你们……”
“颜颜，已经留很长时间了，要早点回家喔。”
“是啊，楚楚要赶紧回家了。”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他们就都消失了。
眼睛蓦然睁开，我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痛，我忍不住咳了一声，一旁很快就有了动静，陆谨约坐了起来，他眼底像是有不少血丝，眼眶也红红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阿颜……”陆谨约握住了我的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水……”我嗓子干得不行，只能勉强憋出这一个字来。
陆谨约忙拿了水过来，轻手轻脚地递到了我嘴边。
“慢点……”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看着他这幅样子，心底也忍不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喝完之后，他将我扶坐在了床上，两只手都有点听，右手此时还打着吊针，扭头过去看的左手的时候，发现手被包扎起来了，脑子有些迟钝地这才想起之前抡起酒瓶子砸人的时候受伤了。
“好点了吗？头还疼不疼？”陆谨约眼眶泛着红，“还有哪儿疼啊？很难受吗？”
听他这么问，我鼻子有点泛酸。
“我没事，不疼了。”
陆谨约垂眼，眼底有着泪光闪烁，“你做梦的时候也一直在哭，真的不难受吗？”
我沉默了一下，怎么会不难受呢，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我想伸手，然而手上绑了绷带，实在笨拙，给他擦眼泪的时候就更笨拙了。
“我没事了，怎么我哭你也哭啊？”我大概是笑得有点难看把他吓到了，不然陆谨约怎么越来越难受了。
“你睡了四天……陈述说你不想醒，我就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这话让我哽了一下，“我没有……对不起……”
陆谨约摇了摇头，“你怎么还和我说对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