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你不用向我道歉……”
“宋颜。”
他很少会当面喊我的名字。
“你的确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一切,是我太着急你的病了……”
听到他的话,我也沉默下来。
“你先放开我吧?”过了一会儿,我拍了拍他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
“抱歉……”他忙松开了我,又退开了几步,他低着头,“别生气了……”
“你在为我着想,我没有生气。”
虽然刚才的确是有点不冷静了,但我知道陆谨约的确没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你似乎很在意我的那些记忆吗?”我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你在找人对吗?你找的那个人和我丢失的记忆有关?”
陆谨约没有否认,但他和之前一样缄默不言,依旧不愿说。
我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再发话。
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刚才提出的疑问。
“你能说说……是谁吗?”我问道。
他叹了口气,“抱歉,我想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选择怎么样将这些事情说出口。”
“那你也应该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闭了闭眼,抚慰着内心刚才泛起的烦躁。
我并不喜欢被人猜出心思,但陆谨约好像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之前没关系,但刚才那句“害怕了吗”却直直戳破了我不敢面对自己的事实。
他说得没错,我害怕了,我还需要时间。
“我知道。”陆谨约的笑容里掺杂了几分苦涩,“抱歉。”
我摇了摇头,“你不用道歉。”
他没说话,只是又垂下了脑袋。
像一只认错的小狗。
我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之前都够不着,“我也没生气,不过惩罚还是要有的。”
陆谨约听言很快抬起了头,眼睛也亮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老板开心,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陆谨约好像还挺积极。
我干咳了两声,“这样吧,到时候报酬加价,算作惩罚,没有拒绝的地步。”
“啊?”他好像有些失望,“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我有些奇怪于他的反应,忍不住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陆谨约咽了口口水,“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老板你太善良了,真是个好人……”
“真的假的?”
要求加钱居然还被发了张好人卡,我觉得有些荒谬,但的确是陆谨约能说出来的话。
“当然是真的,真金白银的真。”陆谨约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看了有些想笑。
只不过一时间却觉得有些累。
他很快看出了我的疲惫,伸手来扶我,整个人靠进他怀里时,我还茫然着。
“我送你回去吧?”
睡了一晚上,我实在不想再回去做梦了。
我摇了摇头,“不想回去,闷死了。”
“你没不舒服吧?”他探手来摸 我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眉。
我有些不耐烦地挥开他他的手,“没事啊没事,我就想在这儿……晒太阳……”
“唔……太阳……”我的眼前有些朦胧,但依旧不愿意承认,“有两个,看错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陆谨约大概也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打横抱起我了。
在他着急的呼喊之中,我也再次晕了过去。
……
似乎是过了很久的时间,察觉到有人说话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眼前依然有些模糊,但却也能辨认得清那站在病床前的两个人是陈述和陆谨约。
“我说过了,不要再刺激她了。”陈述的声音有些严肃,而陆谨约在一旁像个鹌鹑一样点着头却没吱声。
嗓子太干,我忍不住咳了一声。
陆谨约跑得比陈述还快,他扑到我床前时,我沙哑着声音说了“水”字。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下一秒就把杯子递到了我嘴边。
我抿了两口,觉得好了不少,眼睛看东西也清楚了很多。
“好点了吗?”陆谨约的神色有些焦急。
我点点头,示意他没事。
陈述的声音响起,他的表情少了点往日的温和,“看来我早上说得话你们并没有听进去。”
“陈医生……”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也许我真的需要这段记忆,或许保守治疗很好,但我会一直在不知道什么事物的刺激就反复发病对吗?”
陈述沉默下来,但他并没有否认。
其实我自己也有些受够了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
陈述大概也知道了我在想什么,他最后叹了口气。
“如果受到过重的刺激,你的大脑会损伤,为了那些记忆,就算是可能变成傻子痴呆你也愿意吗?”
陈述一直都是客观的,但这番话里却有着他愤懑的情绪。
“陈医生,我……”
“我们听您的。”陆谨约打断了我的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却逐渐想明白了长久以来不敢面对的问题。
陈述看了我一眼,“我希望你也能这么回答我。”
但我没说话。
“这得看你自己。”他轻叹,“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拦,只是你要想清楚。”
我垂眼,“我明白你的意思,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是朋友。”陈述有些无奈,“我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或许直面以前最害怕的事情也是一种治疗不是吗?”我笑着看向他,“所以之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门被关上,我有些倦怠地呼出一口气。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陆谨约看起来比刚才眉头皱的更深。
我点了点头,“你不是也想找回我那段丢失的记忆里人的吗?”
“那是之前……”他抿了抿唇,继续道:“你是病人,当然是你的健康更重要。”
“我知道。”我笑了笑,释然道:“我不想在反复的发病之中被折磨,或许变成傻子会更快乐,因为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提心吊胆。”
这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会掉下来扎进我的天灵盖。
之前的忍受和积压或许让我现在的选择看起来很冲动和不理智,但没人想这样活下去。
所以这也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