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金,回去了。你在看什么?天天看自己,还看不够哇?”
思索间,夏小朵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张浓眉大眼的英气脸庞出现在她身后。
她不认识这人是谁,不敢贸然说话,只好开水龙头将手洗了一遍,擦干水珠,说道:“走吧。”
浓眉大眼大咧咧的揽住她的肩膀说:“车钥匙给我。”
“啊?”
夏小朵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好今晚把车借给我骑吗?我车刚被偷,晚上没办法回去。你和吴忧同路,可以坐在他后面。喂,你是不是刚才撞墙撞傻了,连这都能忘记。”
浓眉大眼探手要摸她的额头,夏小朵躲过去。
想问金金阿姨家住在哪里,想问吴忧到底是谁,她怎么找到他?又担心对方说出更难听的,没敢问出来。将钥匙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没把脑子撞坏就好。”浓眉大眼接过自行车钥匙,揽着夏小朵朝外走。
夏小朵:不会说话,你可以选择闭嘴的。
走到球馆外面的停车棚,棚子只有一个顶,四面大敞,建造简陋。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只有一个瘦小的老头看着。安保措施堪比几十年前,难怪黄溪的车会丢。
男生们已经取了车,坐在车上,双脚踩向地面,焦急得等着他们。
夏小朵一眼就认出刚才的白球衣,他外面套了件深色的外套,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
脸逆着路灯的灯光,轮廓分明。
浓眉大眼冲着他喊:“吴忧,金金就拜托你驮着了。”
原来他就是吴忧!
要带自己回家的吴忧!
这个梦可真好,可以和好看的男孩子挨着。
夏小朵走到吴忧身后,看了一眼他挺拔的背影,撑着后座轻轻一跃,坐上他的后座。
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皂角的清新味道。看来已经洗过澡了,是个爱干净的男生。
夏小朵手伸了几下,到底没好意思抓住他的衣服,抓到座椅下的杆子上。
吴忧朝浓眉大眼微微点头,等夏小朵坐稳,踩动了踏板。
冬日夜晚里,冷风呼啸着朝脸上拍,夏小朵不由得朝前面靠了一点。
嗯,温暖。
驶出校园的共五辆车,经过一个路口后,分成两拨。吴忧和两个男生向西,浓眉大眼和一个骑儿童车的女生向东。
自行车刚驶出校门,进入大街,夏小朵整个懵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热闹拥挤,忽然间不用戴口罩,可以随意聚集了吗?
店铺灯火通明,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市场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的?
不时遇到的公用电话亭是什么鬼?竟然还有人排队?手机不是早已普及了吗?
整齐划一的巴掌声传来,夏小朵看见一长排时装店。姑娘小伙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站在门口卖力的宣传。
“八八折,新款八八折啦,情人节优惠八八折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时装店的门头,分别写着“自由鸟”,“真维斯”,“班尼路”和“美特斯邦威”,除了“美特斯邦威”,其他都是她没听说过的。
再往前走,是一家叫做“流行音像”的店,门口的音响里流淌着梁静茹的声音:“其实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道路那么熟悉,街景却如此陌生。
直到看到一张巨幅海报,海报上写着“张惠妹2002年全球巡回演唱会,5月8日登陆江城。”夏小朵才明白梦见的是2002年的事情。
为了确认这一点,夏小朵打开金金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002年2月13日。
整好是二十年前。
她出生前的那一年。
夏小朵放回手机,此时正好经过一个小区,另外两个男生停下来跟他们告别:“吴忧,金金,我们到家了,拜拜!”
“明天见!”吴忧说。
夏小朵也说:“明天见!”
“哥哥,要给姐姐买束花吗?才五块钱一朵,比明天便宜一半呢。姐姐这么漂亮,哥哥一定会买的,对吧?”
没走几步路,夏小朵和吴忧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拦住了。小姑娘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穿着嫩黄的棉袄,头顶扎着两个小坨坨,笑起来比蜜糖还甜。
夏小朵偷偷看向吴忧,想知道他怎么解决。
吴忧回头示意夏小朵下车,自己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温声说:“小妹妹,哥哥买你两朵花。花不带走,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哥哥跟姐姐是普通同学关系,不能送花的,尤其不能送情人节的花。”
“哦,那好吧,谢谢哥哥!哥哥是个好人,肯定能追到漂亮姐姐。”
吴忧将钱装进小姑娘的兜兜里,看着她回到大人身边,才转过身来。
夏小朵站在自行车边上,定定的看着他。
浓眉大眼说到他名字时,她总觉得在哪听过,一直想啊想,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她七八岁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外婆躲在屋里哭,边哭边说:“杀千刀的吴忧,跟我女儿做了好几年同学……他怎么下的去手……让她怀了一个孩子,早早的去了……”
外婆后来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她也渐渐遗忘了。
刚刚听他和小姑娘对话,她才忽然想起来。
前后一联想,吴忧就是她的爸爸!
跟妈妈一起把她生下来的人!
有这么优质的爸爸,夏小朵理当高兴的。
可她高兴不起来。
他还没毕业,便不顾校规,和妈妈发生了关系,害得妈妈怀孕,被退学,最后难产而死。
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死了,把她孤零零的扔在这个世上,与外公外婆相依为命。
可以说,外公外婆失去爱女的痛,妈妈早早退学,难产而死的悲,她自小没有父母的艰难,都是因为吴忧和妈妈偷尝禁果造成的。
少男少女,情之所至,她能理解。
可好歹做好避孕措施吧,戴个套,吃颗毓婷,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高等学府的堂堂大学生,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原来竟然是个蠢货。
简直白瞎了这张脸。
吴忧被夏小朵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蠢字怎么写。”
夏小朵气得忘了他是长辈。
不过以他这个年龄面貌,也确实很难跟长辈二字联系起来。
吴忧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就是大写的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