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师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上山么?”宋循问,“我的意思是将法阵攻破,硬闯上山?”
姜颂摇摇头:“我觉得硬闯不是个好主意,一来不清楚我们的能力是否足以攻破这个法阵,二来,即使我们将法阵攻破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从山林的那边过来,万一是什么妖兽呢?”
宋循点头,觉得姜颂说的有道理:“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姜颂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这确实是个难题。他们已经到了这片疆域最西南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不能也不敢轻易冲破疑似是法阵边界的这道沟,登上山林去找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于其中的鬼愁岭;可是若是返回,就意味着城镇越多,人也越多,被发现被抓到的几率也越大。
“我也不知道了,”姜颂苦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万一叫人看见了起疑。或许我们应该返回,在路上找个偏僻的山林躲一阵子,再想办法打听打听鬼愁岭的情况,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们其实找错了地方。”
宋循点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说:“要不咱们进垒城里寻些吃食罢,在之前的荧城都不曾有通缉师姐的布告,想来这个更偏僻的垒城更是没有,师姐一直风餐露宿的,那般辛苦,兴许可以在垒城里歇歇脚。”
姜颂听了,精神也振奋了许多,逃命了这么多天,她真是十分想好好歇息一番的,当即一口答应了。
两人进了城,发现此地果真是非常少人,整个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个村——只有百来户人家,南北两条大街贯通了整个城,从一头就能看到另一头。两条大街旁就是百姓家,和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店铺,包括了一间药铺,一间成衣铺,一家干粮铺子什么的,唯一的一家驿馆,楼上住宿,楼下是酒楼,伙计无聊地都在挥着苍蝇拍打空气玩儿。
“哟,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姜颂和宋循一进门,伙计立马就两眼放光,苍蝇拍一扔,喜不自胜地迎了上去,“看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吧,累了吧?饿了吧?咱们这店虽小,可是提供的却是周围这一片最好的吃食,客官来看看吃什么?”边说还边殷勤地将两人引到了大堂里位置最好的一张桌上,顺便将搭在肩上的毛巾扯下来,将桌子擦得锃亮锃亮。
两人坐下来,伙计将菜单给了两人看,在两人翻看菜单的时候,又看着围了面纱的姜颂,好奇地问了起来:“哟,这位姑娘是怎么了,还戴着面纱了?”
这面纱是姜颂进城钱,宋循先行进城买来的,避免垒城里有见过姜颂或者姜颂画像的人认出她。
姜颂抬头看他,不说话,倒是宋循帮忙接过了话头,解释道:“她在来此路上,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脸上起了疹子,一时半会儿消不掉,她觉着不好看,就遮了起来。”
伙计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咧着一口大白牙,非常熟练地说:“哦我懂了,嗐咱们这地儿就这样,来这儿的外地人都容易出些疹子什么的,解决呢也容易,我给客官推荐这道菌菇汤,下火清肠的,姑娘吃了,保管很快就好了,白白净净的,比原先还要好看哩。”
“好,那就要这个菌菇汤。”宋循爽快地答应了,接着就被姜颂踩了一脚。他抬头与姜颂对视,看到姜颂满眼写着“师弟,你可真会扯谎”,差点没笑出声来。
两人又点了些主食和小菜,都是非常便宜的,因为宋循身上的钱实在不多了,还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支出的。不过伙计还是高高兴兴地接了单,去后厨吩咐了,毕竟在这里,大部分时候一天也等不来一桌客人。
菜上得很快,摆盘不是十分精致,都装在一个个样式简单的碗盘里,但是看着倒是十分新鲜的。
姜颂戴着面纱,食物都是从面纱下送进口里的,吃得有些麻烦,但依旧胃口大开。热汤热菜热馒头,这些以前只算得上是普通吃食的一顿饭,此刻已经算是珍馐美味了。
伙计一直没有离开,笑嘻嘻地站在旁边守着,宋循便招呼他坐下,一起聊聊天。
伙计巴不得这样,因为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百无聊赖地数米,有外来人说说话吹吹牛,以后又能多些咀嚼的谈资。
“所以二位客官是来这里是有什么贵干的?”
宋循道:“我家是做草药生意的,来这边就是想看看这座最西南的城,有没有什么别处没有的珍贵草药,能采来去卖。”
“珍贵草药?那自然是有的,客官我跟你说啊,我家就是做采草药营生的,不过本地人要得少,都得送去东边的城里卖,但是罢,客官来这里的路上也发现了,从这儿往东的路不好走,所以这营生做得也不怎么的。客官要是想买,我们家就可以买,大家都好,您觉得怎么样?”
宋循心里发笑,觉得这个伙计真是个机灵人,怎么都能往给自己赚钱的方向引。
不过宋循也是个聪明人,并不急着和伙计谈这其实并不存在的草药生意,而是不紧不慢地问:“哦你家就是做草药采集的?那么可否问问你们家都是去哪儿采集的草药,上山么?我看垒城在往西南,便是大片大片的山林,山上应该有着许多草药罢?你们就是上那片上采的?”
谁知那个伙计竟是一脸茫然:“什么山林啊?”
“就是垒城再往西南的那片山林啊。”
伙计一脸疑惑地皱起眉,瞪着宋循,仿佛他发了什么风病似的:“垒城西南哪有什么山林啊,那边已经是整片疆域的尽头了,那便只有一堵很高很高的墙。”
“什么?!”这回轮到姜颂和宋循震惊和迷惑了,因为他们确定,他们看到的就是大片大片的山林,郁郁葱葱的,山顶之上云雾缭绕,怎么可能是什么很高很高的墙呢?
“你确定真的是高高的墙?”姜颂问伙计。
伙计瞪大一双眼看着她:“确定啊,姑娘,你莫不是在路上吃了什么东西,让眼睛也花了吧?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出去问问街上的那些人,听听他们是不是这样说的。”
看着伙计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姜颂和宋循实在看不出他这是说谎的模样,便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匆匆吃完饭后,要了两间房。
姜颂先行上了楼,要了热水洗澡,而宋循则到了街上问事。等宋循回来的时候,姜颂也洗完了澡了。
“怎么样?”姜颂坐到宋循旁边,清清爽爽。
宋循闻着姜颂身上的香,一时愣怔了,心一下子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师弟?”
宋循才反应过来,掐着自己的腿,咳嗽了一声,道:“我问了街上的人,他们都说垒城西南的边界就是一堵高不见顶的墙。
姜颂听得皱起了眉:“这就奇怪了,难道真是我们的问题?”
“不,也有可能,是法阵的原因。或许那个法阵,从一开始就被设置成了这个样子,普通人看到的,是一堵高不见顶的墙,而像我们这样的修真之人,看到的则是山林。”
“可是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宋循摇摇头,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垒城有着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想不通,说不明。
“算了,这件事明日再讨论罢,师弟肯定也累了,也洗洗就歇下吧,难得有能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
宋循答应,从姜颂房中离开,两人各住一间房,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杆,两人才醒来,下了楼,看到伙计还是像昨天那样百无聊赖地用苍蝇拍赶着空气玩儿,就连身上穿的衣服和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哟,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一看到姜颂和宋循,伙计立马就两眼放光,苍蝇拍一扔,喜不自胜地迎了上去,“看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吧,累了吧?饿了吧?咱们这店虽小,可是提供的却是周围这一片最好的吃食,客官来看看吃什么?”
姜颂和宋循同时皱起了眉,对视。
不对,这个伙计为什么说了和昨天刚见面时一模一样的话,连语气神情都没有变,可是明明伙计已经认识他们了。
姜颂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认识我们了么?”
“嗐这位客官您说的,我这小老儿常年待在这儿,除了这儿的人,就没见过什么外地人,两位是已经认识的,还是初次见面的,小老儿还是认得出的。”
“可是你没发现么,我们是从楼上下来的,这说明我们已经是这里的客人了,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们了呢?”
伙计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是啊,为什么你们是从楼上下来的呢?我们不认识啊。”
忽而,他又脸色一变,灿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了脸上:“看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吧,累了吧?饿了吧?咱们这店虽小,可是提供的却是周围这一片最好的吃食,客官来看看吃什么?”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
姜颂和宋循越发觉得情况不妙,当即出了门往外看,头皮瞬间发毛了:
街上的摆设,路人的位置,穿着,言语,所有的一切,都和昨天他们进来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