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儿,你这是……摔下来了?!“
姜阅和宋循离开客栈后,半御剑半脚程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在一个路边摊歇脚时,听那里的人说有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刚刚往西边二十里去了,姜阅心想十有八九就是姜颂了,所以也就往这个方向赶去,没想到真的就让他们遇上了了。看来是老天也容不得姜颂的任性取闹了,一定要助他早早揪这放肆妹妹回家。
姜颂扶着剑,俯视着她哥和宋循,尴尬笑着说:“啊……哥,师弟,你们好啊……”
她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这才偷跑出来多久就被追上了,看来以后出门前一定要算上一卦才行。
“你赶紧下来,这么蹲在剑上难看死了——诶,你别想逃啊,就你那半瓶醋咣当响的御剑水平,要是逃肯定摔下来,到时候我可不接你。”姜阅嫌弃地说着,还是朝姜颂伸出手要扶她下来。
姜颂只好硬着头皮乖乖下来:“哥,你们怎么来了?”
姜阅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问呢,你说你,怎么这么任性,说跑就跑,知不知道爹和华长老有多担心?”
姜颂不服气地撇撇嘴:“谁让爹就是不让我出来,以前他也不是那样的,我气不过,只好逃喽……等等,你说,我师尊也很焦急?”
姜颂实在无法想象她师尊担心她的样子,说他生气倒是很有可能的。
“你以为呢?我从来没见过华长老那副样子,你回去就等着挨罚吧。”
姜颂心一凉,完了完了,看来这次闹得好像是有点大。
接着,她看向宋循,好奇地问:“宋师弟,你也跟我哥来做什么?”
宋循笑道:“我来助姜兄一起来找师姐的,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要快,而且在这路上,我还能同姜兄请教请教。”
“切,他有什么好请教的,还不如问我。”
姜阅一挑眉:“是是是,就应该问你这个好师姐。”
宋循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么,我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呵。
然后他对姜颂说:“行了,闹也闹够了,跟我回家去,爹和师尊等着呢,回去得越早挨的打罚越少。”
姜颂不情不愿道:“你找都找到我了,我不回去有能有什么办法,只是,”她突然严肃起来,“我听路上的碰到的散修说,有只被九婴从地底深处带出的百爪大蜘蛛跑到西边那个村庄去了,抓了不少牲畜,兴许也伤害了不少百姓,这太危险了,作为一个修士,我不能坐视不管地就这么回去,所以我想先斩杀了那蜘蛛再回去。”
“这……“姜阅犹豫了。
姜颂开始撒娇:”哥,你忍心百姓受苦么?你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呢?哥,你就让我去吧,等我把那蜘蛛斩杀了再回去,说不定爹和师尊就念在我做了大事的份上,不再罚我了呢。哥,你不忍心我被罚的对不对?”
姜阅被姜颂闹得缴械投降,从小到大,姜阅对妹妹的撒娇从来都没有抵抗力,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好好,去去去,我陪着你一起去。不过斩杀了那蜘后,你就跟我回家,不许再找借口!”
“好,走!”
姜颂瞬间收起那副委屈巴巴的撒娇可怜样,扯着她哥的胳膊就走。姜阅白眼一翻,只能乖乖跟着走。
宋循心里酸酸的,但也没说什么,只能默默跟上。
姜阅回头看了一眼宋循,忽而低声对姜颂说:“颂儿,你看这宋兄,你去哪儿都跟着,你昏迷那几天又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姜颂一听,耳朵一热,斜着眼瞪她哥:“你看他这么积极跟着你,你俩又聊得这么开心,他怕是对你有意思吧?还是你对他有意思?哥,你放心,我不介意的,你们两情相悦就好。”
“你!”姜阅听得差点气噎身亡,作势要拧姜颂的嘴,“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画本,这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三人同行往西走了一会儿,一路平静,无事发生,远处,一个村庄逐渐出现,由小变大。
“师姐,姜兄你们看!”宋循忽然叫了一声。
他们顺着宋循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无数黑蜘蛛排成一列正急急往村庄的方向爬去,且越往前的黑蜘蛛个头越大。那八根细细的,毛茸茸的腿支撑着中间那又圆又粗大的身体,隐约还能看到身体前部有几个发亮的小点,也不知道是眼睛还是嘴巴。
姜颂看着这些黑蜘蛛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怎么这么多蜘蛛?”
宋循凝视着那些快速爬行的蜘蛛,眉间微蹙,清秀俊逸的脸庞上现出几分严肃,甚是好看。
他分析着说:“可能这些小蜘蛛是那散修们所说的百爪大蜘蛛的子孙。它们感应到大蜘蛛的位置都一起过去寻求大蜘蛛的庇护了。”
这些小蜘蛛总归是太小太弱了,虽然样貌丑陋可怖,但是要除掉还是易如反掌的。但如果有强大同族的庇护,那就要安全得多。想来那大蜘蛛抓村庄里的牲畜,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饱腹,也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子子孙孙了。
“看来是真的了,”姜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走,我们马上去看看。”
三人当即御剑顺着蜘蛛大队前进的方向飞去。姜阅在前方领路,姜颂和宋循则在后面跟着。
姜颂在剑上飞时,想起了先前的偷袭,有些不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生怕又从哪个角落突然又有一支箭追着她射来。
宋循察觉到了她的异状,问:“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遇到你们之前,被人偷袭了,才差点摔了……”
“什么?你被人偷袭了?”
“嗯,也不知为何,就突然有人朝我射箭,像是要么把我弄死,要么把我抓走。这事你千万别跟我哥说,我不想让他担心。”
宋循神色严肃,但还是答应了,默默飞得离姜颂更近些似是想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她。
三人飞到村庄上方时,只见下面烟雾迷漫,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姜阅施了个法术,在三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屏障,这才让三人不受烟雾困扰,顺利降落。
他们在烟雾中捂着口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户人家,敲开门,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回答道:“诶,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前几天有只大蜘蛛跑来这村里,抓畜牲的哟!连我隔壁老王家的牛都被抓了!那大蜘蛛还带来了好多崽子,我的妈呀,咬人的哟!”
那个村民摇着头叹着气,佝偻的身躯透露着疲倦,掩口布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那大蜘蛛晚上就来抓畜牲吃,爬起来咔吃咔喳地响,大伙儿都吓得不敢出门,白天都得一直烧着这驱虫草不让那蜘蛛爬进来啊!唉,都是造了什么孽才招来这么个东西啊……“
姜颂三人听了十分不好受,这大蜘蛛的出现与他们这些修仙的脱不开干系,本该救世济民的他们却因为一个大给个百姓招来这些灾祸,着实是不应该的。
姜颂满怀歉意地同那个村民承诺:“老乡,我们一定会你们解决掉这只大蜘蛛的。只是敢问一下这位老乡,这大蜘蛛有伤人么?知道这大蜘蛛现在大概在哪儿吗?”
“有啊,怎么没有啊,咱们村里好几个腿脚不便躲得不够快的都被伤到了,又一个还被叼走吃了!要不是这蜘蛛看着村里还有畜牲还没吃完,咱们一村儿都要遭殃了!”
那村民说着说着就害怕得开始发抖了,但是简直说:“至于这只猪,,谁知道这大蜘蛛哪儿呢?没人敢出村儿看啊!你们是什么人,是那些能飞来飞去的仙人么?若你们真能杀了那只大蜘蛛,我们真的感激不尽啊!”
姜颂不忍心再问下去,耐心安慰了一番,发誓一定会把那大蜘蛛捉住,才和他哥和宋循离开了。
姜阅严肃地揉起了眉心:“看来这大蜘蛛果然是害人不浅,趁着它还没开始大规模伤人趁早解决掉吧,就是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
“跟着小蜘蛛去。”宋循开口说。“小蜘蛛的目的是找到大蜘蛛,跟着它们走,十有八九能找到的。”
姜阅赞同:“也好,趁早把这大蜘蛛解决掉,村民就少受一晚的罪。”
于是三人便又重回村外找领路的蜘蛛队伍。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这个村庄人气很旺,又有大量的家养牲畜,所以对于这些蜘蛛来说简直就是极好的觅食场。只是碍于满村都在烧的驱虫草,高热和刺鼻气味让这些蜘蛛很不好受,只能徘徊在村外乱爬。村子的几个入口附近都有人守着,定时补充驱虫草好让这烟雾能持续不灭。就是不知道这个法子还能守卫村子多久。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不乱爬乱撞,并且队伍组织得十分有序的蜘蛛,三人便跟着这些蜘蛛走。这些没被熏傻而且好像还有些聪明的蜘蛛身体比人的脑袋还大,八只长长的脚比人的腿还长,看着非常恐怖吓人。三人忍着不适一路跟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前。
那山洞前还撒着血迹,想来是那大蜘蛛捉畜牲回来时留下的。洞门口密密麻麻排满了蜘蛛,简直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看起来这山洞就是大蜘蛛藏身的地方了。
三人见此情此景已是满身鸡皮疙瘩了,站在洞口犹犹豫豫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
过了很久姜颂才开口问道:“我们怎么办,要进去吗?”她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不是很想进去。
“还是别吧,我们不知这洞内情况如何,藏了多少蜘蛛,更不知道那蜘蛛有多大多凶险,若是里面地形凶险,怕是我们对付起大蜘蛛会很棘手。”姜阅道。一想到跟大蜘蛛打架时还要将身上爬来爬去的小蜘蛛扯下来,他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我同意姜兄的说法。一来,我们的实力不一定足够灭掉大蜘蛛,而来这些碍事的小蜘蛛也太多了,对抗的时候容易让我们分身,三来里面情况如何不知,若是里面藏着的不只是那蜘蛛,就麻烦了。”宋循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不占,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所以就什么都不做么?”姜颂道。
宋循道:“不,我们可以等这大蜘蛛晚上出来,要抓牲畜吃时,用法阵封住洞口让它无法回洞,然后将它斩杀在洞穴外。在外作战总比在洞内神算大。只要我们速战速决,这大蜘蛛就没有机会再去村庄里害人。”
姜阅姜颂都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便答应了。接着,三人便纵身跃上没有蜘蛛乱爬得树,耐心等待夜幕降临,蜘蛛出洞。
姜颂坐在树上,靠着后面的树干闭眼小憩。她昨晚一晚没睡,走了好长的路没有怎么歇脚,又在半空躲了一场偷袭,此刻已经累得两眼眼皮重如千斤秤砣。她实在撑不住了就睡了过去。
夏日的微风吹着她的发梢,那飘起的黑丝如琴弦一样挑动了宋循的心,拨出一圈圈涟漪。宋循一动不动地盯着姜颂的脸。她醒着时妖魅得不似人,但睡着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分平和温婉与清纯。
而姜阅叼着一根草,看看宋循,又看看姜颂,又看看宋循,心中一笑:嚯,少年人啊……
姜颂其实睡得并不安稳。
自那日杀了九婴之后她就没睡过安稳觉,总觉得身体里有另一种东西在蠢蠢欲动,仿佛是身体里住了个蛰伏已久的妖怪要觉醒了,闹得她经常睡着睡着就惊醒了,然后发现自己脉搏跳得极快。上次在绮梦岛好像也有一两次这种体验,但是没这么强烈。可几天,这种体验越发强烈而频繁。
她仿佛困于噩梦中挣扎了一下,突然耳中传来了一阵物体拖地声。姜颂从小憩中醒来,觉得伴身下的树在微微颤抖,而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一步一步从山洞中挪出,而随着这庞然大物的挪出,洞中传来躯体刮擦石壁的呲咧声。
三人一下子齐齐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蹲着身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