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呆愣在了当场,他完全没想到叶华毅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当头一棒。
他的灵魂都像是被这个消息惊的给镇出了躯壳,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在神游窗外。
灵魂终于回归的那一刻,政歌猛的站起来,看向了祝茜缇的方向。
所有人,所有相机,镜头,都在这一刹那对准了政歌。
然后就看到了原本应该是高兴的男人,目光深沉一脸绝望的看向了左边的方向。
他看到了祝茜缇,正在被周放虚揽在怀里,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甚至是回过头风轻云淡平静无波的看了他一眼。
那是怎样的一眼啊,陌生,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在里面。
连冰冷都没有。
若不是他曾亲自和祝茜缇度过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十八年,政歌差点以为那些甜蜜美好的场景是不是他在做梦。
如过去的那五年一样,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或是甜蜜,或是悲凉,都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冷心冷情,早已将他们的过去一口否决,看他独自沉溺在过去将自己束缚,不得救赎。而她却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岸边风轻云淡的冲他笑,抽身的彻底。
那一刻政歌何止是心空了,是死了。
毫无波澜,不见一丝一毫的跳动。
下一秒,在场所有人就看到男人原本悲凉的目光倏地转变为愤怒,像是要毁天灭地般袭来的狂风骤雨。
绕是叶华毅此刻也被政歌这冰冷狠辣如同“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舌一般的目光给震慑的身躯微微绷紧。
这一刻这位向来凉薄的,泰山崩于眼前仍旧面不改色的祝氏掌舵人,终于露出了常人不曾见过的狠辣的一面。
光是看那目光,叶静姝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紧绷。
他们终于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政歌漆黑的瞳孔微缩,淡淡的看了一眼叶华毅,仅一眼就让叶华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味儿。
他亦是历经无数大风大浪的人,此刻却被政歌这样一个年轻的后生一眼撇的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叶静姝小心翼翼的壮着胆子伸手去拉政歌的衣袖,不料还未触碰到,政歌就转身朝着会场外面走去。
叶静姝举起的手僵在了原地。
……
周年庆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钟,酒会才终于结束。
祝茜缇和周放一直等到宾客走完,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了车。
“去哪里?”周放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瘫在副驾驶的祝茜缇耳边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回家。”祝茜缇头靠在车窗上,半边身子都斜着,有气无力的吐出两个字。
周放看着瘦瘦小小的人儿,连副驾驶一半的位置都没占据,心头蓦地就传来尖锐的疼惜。
他松了方向盘,伸手将人拉过来拥在了怀里,长长的叹息:“一个人可以吗?”
祝茜缇脑袋在周放的肩膀上停靠,嘴角悄无声息的挽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她太累了,推开周放的力气没有,连笑的力气也没了。
更不提回答周放的力气。
周放将人拥在怀里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像终于将人放开,体贴的给她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很快就到了祝茜缇所住的小区楼下,周放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这一路气氛压抑沉闷的像一头爆裂愤怒却又无法发出声音的小兽一般,狠狠地撕扯着他的内心。
祝茜缇沉沉的闭着眼,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脱了力。
周放隔着副驾驶的车窗看着里面人儿惨白憔悴的面容,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利爪在撕扯。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了车门。祝茜缇便睁开迷迷瞪瞪的大眼睛看向他,像是没回过神儿来。
知道他俯身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准备将人抱上去的时候,祝茜缇开了口:“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周放两条臂膀还维持着抱她的动作,闻言一顿,看向她。
祝茜缇睁眼也不过那一瞬间的事儿,这会已经又闭上了眼。
周放看着她一副累极的模样,直起身子微微后退了两步。
祝茜缇重新睁开眼,扶着车门下了车,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头也没回,只给周放淡淡的声音:“不用担心。”
而后便走进了小区。
周放就站在身后,看着祝茜缇远去的背影,目光里晦暗不明。
祝茜缇走进去,刷门禁,上电梯,出电梯,拿出钥匙开门。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千难万险般,用尽了力气。
直到回到卧室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整个人才终于坚持不住的靠着门板滑落在了地上。
不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是她五年里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能放弃,没能忘记的人啊。
尽管她不停地劝慰自己,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偷偷的看他一眼,一眼,再一眼。
她不是没想过政歌会有一天,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他心爱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等等等等。
这一切都将不会和她有关。
可她还是忍不住像个偷窥者一般,躲在角落里看他的一切。
等到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怪的了谁呢?
祝茜缇伸手捂住不知不觉早已被泪水爬满的脸颊问自己。
怪的了谁呢?
是她一手将那个人推离自己身边的啊。是她先主动放弃他的啊。
如今他真的如她所愿,拥有了自己幸福的的生活。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祝茜缇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恨过命运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看不见它,摸不着它,它却在无时不刻的主宰着,影响着你的一生。
将你深爱的人推离,将你美满幸福的家庭毁灭,让你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绝望。
铺天盖地的绝望啊,绝望到她仅有的,一点点的求生欲都给毫不留情的抹去。
她和政歌,从一开始就被命运的齿轮推拒两旁。
相交过后,便是永无止境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