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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棋子那种又痛又痒的折磨让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屋中一片狼藉,宁姝喜进来时,他身旁的小厮正谨小慎微地收拾着。
“三姑娘?”
小厮听到动静回头,这两日小公子的脾性实在太差,卧病在床没法亲自动手惩治下头的人,便日日拿送过来的吃食撒气。
三姑娘和小公子的关系向来亲厚,此刻猝然出现在屋中在他看来简直就像天神!
“你先出去。”宁姝喜厌恶地皱了皱眉。
这屋中的空气实在浑浊,她不过几日没来,这蠢物就开始自暴自弃,也难怪会毫不掩饰地在外同人大论天家,以至于被下旨杖打,前途尽毁了。
身后传来屋门阖闭的声响,她调整了下语气才轻缓开口,“言风,你还好吗?”
“今日是除夜,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可惜你有伤在身,阿姐惦念着你,给你带了些吃食来,要不要吃一些填一填肚子?”
宁言风胸中怒意还未消,此刻听得什么一家团圆之言更是心中愤恨,恨宁姝慕这个贱人竟敢暗中告状,害得他落到如此下场!
恨国子监那个连半点实权都没有的祭酒竟敢见风使舵,将他赶出监中!
“贱人!贱人!贱人!!她是什么东西,小爷才是公府世子,她凭什么忤逆小爷,凭什么越过小爷被封乡君?!”
“贱人!全是贱人!都该死!”
这样的话宁姝喜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她略有些不耐道:“言风,你别说了,大姐姐出意外了。”
“什么?”宁言风锤着床榻的动作一顿,艰难回头,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期许,“出意外了?出什么意外了?死了?死了吗?!”
宁姝喜扯了扯嘴角,“生死不知,大姐姐今日同父亲一同入宫参宴,没想到遇到刺客被掳走了,如今禁军正在全城搜寻着。”
一堂屋的人得知这个消息时都是难以置信。
忧虑过后不禁生出疑惑,今日宫宴上不乏位高权重者,就是掳走皇子世子之流,也远比艰难入宫只带走一个贵女要划算吧?
唯有宁姝喜从中察觉到了不对。
若是两日前的她,定也一样不会多想,奈何从鸣山寺知道了宁姝慕和裕王自小相识之事,她又怎能不怀疑这其中藏有猫腻?
宁言风癫狂的笑声让她倏尔回神。
“太好了,太好了!”宁言风声音嘶哑,“她活该,她都是活该!只要她死了,公府里就没人会和小爷作对,父亲也不会再听信谗言,一切都会好的……”
真是蠢物。
宁姝喜一时间都生出了转身就走的念头,只是攥了攥手中物件,她缓缓道:“大姐姐刚被封乡君,圣上就是为了皇室颜面,也绝不会让大姐姐出事的。”
临安城这么大,虽然她不知刺客和裕王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但卫国公嫡女可是如今顺京的香饽饽,要是那刺客当真下了手才是蠢笨如猪。
再者说了,宁言风如今一个科举和国子监致仕之路都被堵死的纨绔,连腿脚功夫也只会些花架子,还能有什么大出息?
一切都不会好了。
宁姝喜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却变脸般地挂上了担忧的神情,“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和你说的,大姐姐似乎知道了当年的事。”
“什么事?”宁言风一愣。
“就是,就是母亲亡故的那一天,你让府中小厮都绕路晚去了鸣山寺啊,大姐姐因着此事连……”
“闭嘴!你给我闭嘴!”宁言风突然厉声打断,“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她自己耽误了时间,明明是她自己不孝母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宁姝喜被吓得浑身一颤,“言风,你别这样,你和大姐姐怎么说都是一母同胞,就是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的,你好好去与她说说情,她定然不会计较的。”
“她也配?”宁言风狠狠捶向垫在胸下的软枕,“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去和她低头?”
他胸腔内充斥着怒意,心脏好似要从喉口跳出。
“她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她就是污蔑。为了脱罪编出这种谎话,她以为父亲会信她,还是旁人会信她?她想用这点把柄把我拖下世子的位置,她做梦!她做梦!”
宁姝喜看到宁言风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宛若失去了理智。
任谁都能听出他如今的威胁不过色厉内茬,但就是要这种一无所有,被逼到绝路的废物才是最好用的棋子。
宁姝喜啜泣着道:“不行的,我们怎么能这样?”
“当初我只是一时糊涂,否则怎么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既然如今都被发现了,为何不干脆坦白?”
她猛地冲到榻前,拉住了宁言风的手,“言风,这些年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大姐姐被母亲弃在寺中,母亲想要补偿她也是应该的,我们怎能因此生出妒心?”
宁言风愤然甩手,一下将宁姝喜甩到了地上。
袖中的一物就这么掉落了出来,宁姝喜慌张地要将那物件再次捡回去,宁言风双眸却是陡然圆睁,立即高声道:“来人,来人!”
一直守在外边的小厮冲入,看到屋内情形下意识就想扶起宁姝喜。
谁知宁言风的声音变调,竟是大喘着气怒道:“把她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言风,言风!你不要糊涂,你千万不要糊涂啊!”
宁姝喜被生生推出了屋子,屋门嘭一下关上,而几乎是下一刻,她面上的惊恐全部消失了。
“姑娘?这,这是发生什么了?”
宁姝喜冷笑,“没什么,只是鱼咬钩了罢了。”
溪柳院东厢房离主屋还有好一段距离,她半点不怕那头听到这里的动静。
在听到有一阵乒呤乓啷的砸东西声后,她缓缓转身,“走吧,回溪淼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