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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朱爷略卖人,也就是专门通过欺诈,暴力手段将人卖去各处,自己攫取好处的贱民。
这与正经的牙行不同,从古至今都是受到唾弃的。
小五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自己刚刚扔出的荷包正被那个不知名讳的小孩拿在手中。
小六立即绽了笑颜,跌跌撞撞地就要跑过去,“大哥哥,小五哥哥从外头……唔!”
小五一把扯回小女孩,捂住了她的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能骗得了小六小七,还能骗得了我吗?”
他将小六朝小七怀中一塞,夺步上前就又将那个荷包抢了过来。
“这是我的东西!就是我不要了也不给你!想要吃食,自己去寻,别想着协恩图报!”
李希的脸颊有些肿,身上更是多处乌青。
这都是这两日帮着小六小七打架换来的,但小五想得对,阿忠对所有来这个荒院的新人都要来个下马威,他也不例外。
因此此事不过是顺手。
他回想方才手中摸到的布料,他并不认得,但曾在地方武学时,那个时常炫耀的小少爷身上穿的也不过如此。
就在小五以为他要继续质问时,李希却不发一言,直接走出了屋子。
没人敢找他麻烦,准备着跟人舌战一场的小五更是松了口气,好在此刻阿忠不知去哪了,他便也毫无顾忌地直接坐了下来。
院子中荒芜一片,只有一口孤零零的深井。
李希从井中吊了不过薄薄一层桶底的水,猛喝了几口这才勉强恢复了些气力,有心思思索。
朱爷他知道,那日自己进城时,那个略卖人也在队伍之中,城防士兵与他所言皆是荤话,而其中有一句恰巧被他记住了。
“临安的货色为大顺之最,就算只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也比那些穷酸州的姑娘要更美貌,爷我经手了都不知多少个了,这不,再进城运点货。”
随着心照不宣大笑声的是那个干瘦的中年人悄悄塞入城防手中的银子。
当时他就在后头看着,不过此事与自己无关,当时也着实没心情去管这等闲事罢了。
不过现在……李希皱紧了眉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眼下,只要是与京中任何一架高门搭上边的机会,他都必须牢牢把握住。
想着,他来到了那个人尽皆知的狗洞,利落地爬出。
腹中随着动作又传来了咕咕的声响,然而还没等他心中冒出无奈,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双靴子。
一双绝不是普通平民能够穿得起的靴子。
心跳声突而加剧,瞬间将那饥饿的声响给掩盖了下去。
“就是这儿,真巧。”萧见梧垂目看着自狗洞中爬出的人,还不忘朝侧面让了两步。
宁姝慕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破落的屋子,地处城东,不过绕开了最为繁华的东市。
若不是萧见梧带她来,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盛京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你也是乞儿?”
她将视线落回眼前缓缓爬起的小孩身上,稍稍思索了下便发现身量不符,“你们院中有人偷了我的银子,一个差不多高,稍许胖些的小孩。”
李希略微有些局促地并着脚站在两人面前。
女子的容貌被帷帽遮着他看不见,但只看穿着举止也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而她身旁的男子,或许该叫少年通身贵气,虽说笑着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同他前些天见到的临安县太爷截然不同。
“我,我不是乞儿。”李希先是小心答了女子之前的话,才尽量忍着颤抖,口齿清晰地道:“这个院中住着的都是身不由己的孩子,他偷取贵人的钱财实属不该,但……”
“但?”宁姝慕淡淡道:“但他心有苦衷,急需用钱是吗?”
李希点了点头。
世道艰辛,大概在他们的眼中,今上昏庸,连带着下头文武百官,京中无数高门都是不得好死的奸人。
宁姝慕对此没什么想要辩驳的心情,“我来此不是为了钱财,只是,我的贴身婢女追着那小贼跑了,却迟迟未归,不得已我才会寻到此处一探究竟。”
李希歉疚垂头,“贵人大义,他,他可能是将贵人的贴身婢女给卖给了朱爷。”
他原本心中就有所猜测。
劫富济贫一词暴露了小五的荷包是抢来的,而同朱爷的联系说明他寻到了能卖与他的人选。
但只是在一个清晨便又是偷抢,又是选人设局引讠秀,时间上仅小五一个人恐怕无法完成。
现在看来,果真……
“贵人知道城中有个略卖人被唤作朱爷吗?如果我没猜错,贵人的贴身婢女或许是被,被小五给卖了。”
宁姝慕眼皮一跳,下意识重复道:“被卖了?”
萧见梧环着胸,笑了声道:“原来是发现了个贼窝,倒是有趣,原来有了苦衷就能卖人,那怕不是再有些苦衷就能杀人灭口了?”
李希不敢再多说,当即道:“我知道朱爷平日里在哪落脚,我可以带两位贵人去。”
萧见梧见过替人道歉,替人请罪的。
但那群人不是图的人情,还是图的人情。
这个孩子又是为了什么?协恩图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