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金戈国质子身份特殊,我们山派都是些老弱病残,伺候不起这个小崽子,还请陛下三思啊!”
韦海山年轻的掌门人聂勾沙,跪在空荡的大殿里,双手高举过头顶,推辞了皇帝陛下的命令。
就在刚才,大宇国的皇帝要给他赐一个徒儿,或者说,要丢给他一个烫手山芋。
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神色玩味,顿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说:
“聂掌门,朕看重的,正是你们韦海山目前在修真界各大门派里排名末位,你也刚好没什么资历啊。”
聂勾沙:“……”我不要面子的啊?
“朕且问你,金戈国战败臣服了,他们的小王子作为质子送到我们这里。这个狼崽子如果放任不教,往后是不是个祸患?”
聂勾沙只好点了点头:“是,后患无穷。”
“嗯。”皇帝满意地咂咂嘴,继续说,“如果放在皇家学堂上课,学到了我们治国理政的精髓,还结交了一群朝堂上的狐朋狗友,长大了是不是个祸患?”
“……是。”
聂勾沙听明白了,质子就是个祸害,还是个让皇帝都忌惮的狼崽子。
皇帝点了点头:“按理说他贵为世子,在我们大宇国应该享有礼遇,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你说对不对?”
“对……但是——”
“没有但是!”皇帝忽然提高声调,斩钉截铁地说,“你的韦海山既没有当朝权贵,也没有惊世武学,正适合他进去混几年。况且你还是朕的至交好友,把他交给你,朕这是器重你,看得起你!”
聂勾沙跪不住了,也忍不了。
他把手中装模作样的道家拂尘和谏签往旁边一甩,支棱着腿就站了起来,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宇文嘉运你欺人太甚!你这是明摆着瞧不起老子,还坑老子!你就是这样报答你至交好友的?!”
站立在皇帝旁边的只有一位近侍公公,连忙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聂掌门对皇帝不敬。
皇帝本名宇文嘉运,继位刚刚三年,却和聂勾沙有十年的交情。
这天下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的,除了已故先帝,唯有堂堂聂掌门。
看见对方起火了,也不装孙子了,皇帝语气连忙缓和下来,隔空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聂掌门,帮帮朕呀。把那小子关你山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行,反正你也教不出什么好徒弟。”
“只要他不出幺蛾子,他呆多久,朕就免你们山派税赋多久。”
“朕再给你送个锦旗成不?聂掌门千古、大宇大宗师!”
聂勾沙放下手,开始后悔自己又没有控制住脾气,对皇帝发了火。
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局促地捏紧了袖摆,这才觉得后怕。
嘴上却照常接话道:“千古?我看您这是咒我死吧。”
虽然两人年少时曾经称兄道弟,但在宇文嘉运登基以后,就该是君臣关系了,这点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看来这个金戈国世子是真的得收下,虽然他不想碰,但他也理解皇帝的难处。
皇帝登基三年,朝堂内外都是暗流涌动,一切还没平定。半年前,相邻的金戈国忽然起战,年轻的皇帝不得不御驾亲征,收复藩国,建立威信。
按规矩,金戈国战败以后,为表臣服,只能送一位王子来当质子。
金戈国在雪域之上,至今仍然是部落制的蛮荒文明,靠近大宇的边陲就有一个白狼部落,聂勾沙曾去过,见过那里的人。
这世子远离故土,像只拴了链子的狼。不能太给他好脸色,但也得罪不起,这个度很难把握。
皇帝在上面讪讪笑了一会儿,看见聂勾沙还没有答应的意思,神情越来越阴郁,眉头也蹙了起来。
“聂狗子,韦海山能活到现在,你能把这个掌门位置坐稳,少不了皇室的扶持吧?”
“我不说这是君令,就凭私下关系,你也该帮我一回了!”
“以前我帮你擦屁股,这回也该你帮我擦——”
“打住打住!”皇帝话音未落,被聂勾沙打断了,“我对你屁股没兴趣,行行行那个小家伙就放我这儿吧,我回去一定给您看好了。”
皇帝终于满意地展颜而笑:“诶这就对了嘛,注意要关照好他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啊!还要记得好好教导你们韦海山的家规,别让孩子长歪了!”
聂勾沙心里暗笑,这意思就是让他严密监视小世子,还要不断给世子洗脑。
最好养成一条大宇的狗,而不是金戈国的狼。
可他实在想不通,这么怕一个小孩儿干啥,世子是有多皮啊?皇帝至于为此不惜大动干戈,把他从韦海山召过来吗。
当他走出了那间大殿,看见两个御用金卫带着“小世子”从后殿穿梭而来的时候。
大宇国倒数第一修真大门派,堂堂韦海山聂掌门,生平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