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见,再也不见 (4)
陌陌1232022-06-20 17:2018,696

  虽然陆昭阳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开心,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要是你当初不把薛佳琪带我家,就没这么多事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理亏,陆昭阳张了张嘴,倒是没有反驳些什么。

  薛佳琪是没怎么缠他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林舒意莫名其妙成了薛佳琪的攻击对象。

  明明两个人差了三个年级,但是薛佳琪还是有办法去找林舒意的茬。

  比如学校文艺汇演的时候,她站在台上,发言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提到林舒意了,质问她为什么学了那么多年的舞蹈都不参加学校的舞蹈团去市里面比赛,没有一点儿集体荣誉感。

  再比如有时候三两个同班女生将独自一人的林舒意拦下来,冷言冷语一番,还下什么莫名其妙的挑战。

  他向来都是不打女人的,但是听到这些,他莫名其妙想打女人了。

  林舒意挺无辜的,从此以后就被那个薛佳琪给缠上了,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实在是觉得抱歉,想要帮忙,却发现他莫名其妙成了躺枪的那一个。

  薛佳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他喜欢林舒意,整个校园漫天飞的绯闻,他无所谓,对陆昭阳和方毅的疑问,都是淡淡地同一个答案:“扯。”

  这绯闻一出来,放学找林舒意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一次他碰见了,林舒意被好几个女生围在中间,手上抱着书。

  那些女生一看衣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其中带头的一个他有些印象,据说是前不久向他表白的高二二班的班花。

  他站在那里只觉得冷笑,班花?放在林舒意面前,说她牵牛花都觉得谬赞了。

  他的妹妹站在几个女生中间,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那些人动手上前推搡着她,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林舒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眉,却只是冷冷一笑:“你们找错对象了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那么淡定从容并且始终倨傲不已的态度的人,估计就只有林舒意一个人了。

  女生打架不同男生,她们都是伤人于无形。

  那些女生没怎么动手,可是林舒意的衣服脖子上的围巾已经被捉出好几条线条了。

  他站在那里,主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忍不住走了过去,看着一干的女生:“你们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冷,视线落在一旁的林舒意身上,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和,“你没事吧?”

  林舒意看也没看他,直接就走了。

  那些女生慌成一团,拉着他要解释,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她们眼眶就红了。

  他来不及管,只知道他再不追上去,他的妹妹就又一次把他甩下了。

  一路上两个人有些尴尬,他向来就不是会说话的人,而林舒意这样的境地很大部分的原因都有他。

  林舒意在他身侧,短短的腿频率却是极快的,走起路来,像风儿一样。

  “舒舒,抱歉。”

  他思忖了半响,才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舒意抬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

  那时候是冬天,A城天色暗得快,六点多的路面就亮了灯光,路上的雪积着,两个人走在上面,仿佛还能够听到鞋子陷进雪里面的声音。

  陆昭阳一脸“我很生气”的样子来找到他的时候,刚好是市统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看了看成绩,差不多。

  “秦奕你妹妹是不是脑袋塞了草啊,还是说直接就灌了水啊,她有病吧?有病你赶紧带她去治啊,怎么医生不看就这样放她出来祸害世界啊!”

  陆昭阳说话向来都是不经过脑子的,什么阴损的话说什么,他听得直皱眉头,曲着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陆昭阳不辨喜怒:“你什么意思?”

  一旁的方毅看到他情绪不对,用手撞了撞陆昭阳,陆昭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加上火气大,直接就骂了:“你又发什么神经了?我说错了吗,那林舒意不是傻的是什么,小小年纪老是板着一张脸,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自欺欺人地当听不到。”

  方毅看了看他,急了,忍不住抬手捂住陆昭阳的嘴:“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况且人家也没有说错你什么,你不是花心吗?你不是喜欢扎在女人堆里面吗?你不是看到稍微长得好看的女生就想上前搭讪要联系方式吗?”

  陆昭阳瞪了好几眼,最后气馁地垂下头,后面的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可是,她也不能干这么阴损的事情不是?”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够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昭阳的话实在是说得太难听了,他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只能拼命地压着。

  陆昭阳正气头上,方毅便自动解释了,他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陆昭阳遇上个心动的女生,是林舒意那一班的,表白的时候被林舒意看到了。谁知道林舒意不像平时那样仅仅是路过,她站在他们身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大段话:“总是扎在女人堆里面,长得稍微好看的女生都忍不住下手,花心又幼稚,这样的男人都不知道怎么能拿来当男朋友。”

  其实那时候林舒意根本就没指名道姓,可是在场人就那么几个,陆昭阳臭名远扬了很久了,女生自然知道说的是谁,看了一眼林舒意后,涨红了脸乍呼呼地骂了陆昭阳一句“混蛋”就跑了。

  而陆昭阳刚想骂人,可是林舒意却抱着书施施然地走开了,丝毫不管他在她的身后狼嚎。

  他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可是陆昭阳毕竟是他这么多年的兄弟,还是忍住没笑出来。

  “你说,那林舒意是不是存心的。”

  他双眉一挑,随意地应着:“她没说错啊。”

  “你!你!你!”陆昭阳你了许久都没有个所以然出来,后来突然眼眸一瞪,有些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林舒意了小刺玫瑰了吧?”

  他微微一怔,只觉得心中一动,居然有些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我是喜欢她。”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禁一怔,幸好这个时候教室都没有什么人,不然真的是闹成大新闻了。

  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虽然他性格向来比较喜欢藏事儿,可是现在这样自然而然地承认,陆昭阳和方毅都觉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很大。

  “你不会是玩真的吧?”

  “阿奕,林舒意她是你妹妹啊,你们——”

  他掀了掀眼皮,“又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薛佳琪传出他喜欢林舒意的绯闻后,他发现自己的眼光落在那个丫头身上似乎有些多了。控制不了,每一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所有的视线都抢过去了。

  真的是喜欢,十七八岁的年纪,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而那个女生还不是一般的女生,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住在一起一年多了,说过的话却比薛佳琪和他说的话还要少。

  不得不说,他的舒舒,真是宝贝,除了冷漠一点,他没有办法靠近之外,性子什么的都是他喜欢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陆昭阳和方毅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将这个事实消化掉,他虽然也是在被问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却是那样坦然地就接受了。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林舒意。

  林舒意发育得比较晚,初三的时候才来初潮。

  大一的课程比较少,他经常都是回家,周末的时候惯例的又剩下他和林舒意。

  早餐刚刚做好,他就看到林舒意皱着一张脸走下来,他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便看到那雪白的运动裤后面沾了一片红色。

  林舒意在学校没有什么女性朋友,估计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但是还是开口提醒了她:“舒舒,你身后的裤子脏了。”

  林舒意扭头看了看,顿时就涨红了脸,第一次露出同龄女生应该有的表情,看着他羞赧而失措:“怎,怎么办?”

  她张着一双黑亮的眼眸,那里面带着盈盈的水光,看得他心口都发软。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等我一下。”

  手心下的头发柔软而细密,他甚至有些不想放开。

  他的舒舒,长成大姑娘了,他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清凉的泉水在流动,夏天的炎热一下子就驱赶了。

  车子被他开得飞快,站在那女性用品前,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导购员是个女的,看得他手心都发烫,最后还是稳了稳心绪,冷着一张脸每个牌子都拿了一些。

  他回去别墅的时候林舒意已经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了,看到他手上的袋子,脸颊红得像富士苹果一样,他心念一动,想扑上去咬一口。

  最终还是没有,因为还不是时候。

  “谢谢。”

  林舒意接过他手上的卫生棉的时候,指尖相触,他只觉得心中一颤,用了很大的抑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去握住那一双纤细柔软的手。

  她的声音细小清柔,不同于以前的冰冷凉薄,他看着她,竟然有些失神。

  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舒意已经拿着那一袋东西跑上楼了。

  他看着那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忍不住弯了弯唇,他见证了他的舒舒的成长,不是吗?

  林舒意的初潮来的很不好,他煮好午饭上去喊她下来吃饭,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应,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伸手拧了拧门锁,发现没有关紧。

  门推开的时候,林舒意抱着自己蜷缩在床上,桃亮的脸色发青得吓人,额头的汗水不断地冒出来。

  他心下一慌,连忙跑过去抱起她:“舒舒,怎么了?”

  大概是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脆弱的,她没有像以往一样推开他的怀抱,反而是往他身上缩得更紧,就好像是那些下雨天缩在屋檐下的流浪猫一样。

  “秦奕,我很难受。”

  她的手揪着他的衣领,开口的话都是颤抖的,她没有喊他哥哥,而是秦奕。

  他却觉得,这比喊他哥哥还要高兴。

  怀里面的人轻得就好像纸片一样,他抱着她,下了楼,找了暖水袋,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又进厨房煮了一碗红糖姜水出来给她喝。

  折腾了半天,她的脸色才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林舒意整个人缩在她的怀里面,少女的馨香入比,他只觉得自己着了魔了,忍不住低头吻上那滑嫩的脸颊。

  仅仅是那么轻轻的一下,他却觉得就像是吃到了世界上最甜的蜜一样。

  就这样,万劫不复,以后的那么多年里面,他始终记得,林舒意揪着他的衣领喊难受时的情景。就像是一张网,他怎么都忘却不了。

  因为那一次,林舒意对他的态度有些许的改观,但是只是些许,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和他打招呼,可是很多所时候,他们仍然是连话都说不上的人。

  这让他很头痛,却也知道,不能急,她还小,况且,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呢。

  他不急,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来日方长。

  况且,林舒意的性格,他不担心。

  那时候的他太过年轻,从来都不知道,其实自己于林舒意而言,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路人甲,也从来都不会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凉薄,不懂爱,不会爱。

  林舒意突然问他认不认识夏晨,当时他只以为是学校里面的什么名人,想了想,确定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一号人,就对着她摇了摇头。

  后来问方毅才知道,原来是低他们两届的师弟,据说是现在的校草。

  他只觉得心中一抖,心底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阿奕,你看哪里?”

  一旁的方毅碰了碰他,他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方毅,摇了摇头。

  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看到林舒意,也从未想过会看到林舒意和别人在一起,更加没有想过林舒意会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男生眉目温和,林舒意表情也婉约,他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地碍眼。

  “哎哎哎,阿奕,那不是你家的林舒意吗?”

  陆昭阳向来都是个没有眼力劲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以为自己收回视线就能够自欺欺人地当做一切都是假象。

  可是陆昭阳却突然之间揭穿了一切,就连一侧的方毅也忍不住亮了两眼:“是啊,阿奕,那不是你家的妹妹么?”

  他转了转头,林舒意正在和她身侧的男生过马路,男生站在她的前面,整个人将她护在身后。

  他突然有些妒忌那个男生,可以那样明目张胆地站在她的身侧,而她也允许他站在她的身侧。

  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眸色阴冷不已,一旁的方毅似乎注意到他的情绪,收回了视线,将手上的饮料推到他跟前:“啊,喝东西啦,对了刚刚说到那个项目的事情,我们”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陆昭阳也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劲了,和方毅两个人唱着双簧就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是啊,阿奕,那个项目是不错,如果我们能够”

  他收回了视线,看了两个好友一眼,眼皮一盖,挡住了所有的情绪,半响才抬起头缓缓开口:“那个男的是谁?”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

  陆昭阳和方毅两个人突然愣了愣,三个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响,方毅才回答他的问题:“夏晨,低我们两届的学弟。”

  他微微皱了皱眉,他记得夏晨,那一天林舒意站在门口问他认不认识的那个人就是叫夏晨。

  握着玻璃杯的手不断地收紧,最终还是松了开来,抬头笑了笑:“继续吧,那个项目”

  他不怕,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等着林舒意。

  她还小,难免会有心动的时候,但是她最后的归宿,必定是他。

  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予他那么大的勇气和坚定,他只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将林舒意纳入了自己的人生。

  无论喜怒哀乐,都是和那个叫林舒意的女人有关。

  接到林盛言的电话时他正在图书馆,外面的天色有些暗,图书馆很安静,手机震动的声音很明显。

  林盛言说完之后他就已经跑出图书馆了,一路狂奔往那巷口去。

  林舒意被人堵在巷口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林盛言的语气那么不在乎,就好像这只是林舒意撒娇玩闹的把戏罢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恨不得能够有孙悟空的本领,一个跟斗就能够翻十万八千里,立刻就到林舒意的身边。

  到出事的巷子时,林舒意抽泣的声音惊得他差点儿就摔了,巷子很暗,那路面很不平稳,他绊了好几次,揪着那些人就打。

  林舒意衣衫褴褛,外套被撕得稀巴烂,护着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只觉得有一股火气在胸口蔓延,下手很重,被人打了几拳,却仍然没有看到林舒意眼眸里面的惶恐那样心痛。

  警察来的时候他才停的手,碰到嘴角才发现有些痛,可是他估计不了那么多,林舒意所在一旁的墙角,没有流泪,却满眼都是红色。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泛红了,控制不住的,就将她抱入怀里面,“舒舒。”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林舒意微微的挣扎,可是他不想松手,最后她的手揪着他的衣角,无声地湿着眼泪,整个肩膀都是林舒意的眼泪,那么热那么烫,直接就烫到他的心口里面去了。

  整个做笔录的过程林舒意都很冷静,警察问什么她也很配合地回答,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一时之间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林盛言在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才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一回事,他第一次想要责问林盛言做父亲的责任,可是想到大概是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他觉得满腔的怒火,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的发泄口。

  他将事情给林盛言说了,还特意说严重了一点。

  电话那端的林盛言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林舒意,就挂了。

  挂了电话后,他直接就将手机摔了,跌落在地板上,手机四分五裂的。

  林舒意那时候的眼神,就像是一根针,刻在他胸口的针,怎么都拔不掉。

  窗外一阵风吹过来,他恍惚清醒过来,林舒意似乎进去浴室很久了。

  想到她在警察局的反应,平静的让他不安。

  他连忙冲上二楼,门没有关紧,可是浴室里面没有半点儿的声响,房间里面也找不到林舒意。

  “舒舒,你开开门。”

  他知道林舒意在浴室里面,可是那么久了。一回来林舒意就说要去洗澡了,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从来不知道洗一个澡能够那么久的。

  “舒舒。”

  他站在门外,有种撞门进去的冲动。

  可是不能,万一她真的是在洗澡,这一撞,他们就走得更远了。

  “舒舒。”

  他站在门口,一声声地喊着,却从未听到有人回答他。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撞开门冲进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林舒意突然穿着浅蓝色的睡衣站在他的面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绕开他走到床上。

  他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转身看到林舒意躺在床上,似乎准备睡觉。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看不清楚半分的哀伤,那双黑色的眼眸冷漠得让他心中一抽,忍不住走了过去,坐在床沿,“舒舒,你没事吧?”

  他伸了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可是对上她的眼眸,突然间就收了回来,不敢动作。

  林舒意不是一般的女生,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事情,从来都是冷眼相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一般的女生,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可是她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在他到那里的时候流露过些许的恐惧。

  他猜不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因为那样的事情后怕,还是因为林盛言没有亲自来而感到心寒。

  可是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看在眼里面,只觉得满心满口的疼痛。

  陆昭阳说他着了林舒意的魔,他想,是的,一旦坠地成魔,便永生不得更改。

  垂放在身侧的手不断地收紧,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够让心爱的姑娘好受一些。

  他就只能坐在她的床边,默默不语地等着她安然入睡。

  林舒意扑过来的时候他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手直接就抱着他的腰,紧得让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林舒意身上的温度。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面流出来,流到他心口就想是被淹了一样。

  “舒舒。”

  他抿了抿唇,有些雀跃,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最后他还是抬手覆在林舒意的后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安慰:“没事的。”

  林舒意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的事情了,脸上一大片的泪痕,看得他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轻手轻脚地把她放进被窝里面,眼睛哭得有些肿,他想要吻一吻她的眉眼,却生怕惊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她。

  第二天回去学校的时候,果不其然被陆昭阳和方毅一干人等追问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概都是冷眼处理,不管陆昭阳在身边怎么聒噪,他就是不说。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说,就好像,这是他和林舒意独有的秘密一样,这样会让他感到开心。

  陆昭阳说隔壁院的院花喜欢他,他仔细想了想,脑海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然后陆昭阳就看着他,一脸的惊吓:“阿奕,你真的是没救了,中了林舒意的毒。”

  他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像是真的没救了,一天看不到林舒意就觉得心慌。

  刚好那几天他们学校要用来做一个比赛的考场,他们放假两天,而接下来就是周末,他当晚就回去别墅了。

  尽管知道林舒意还没有下课,但是还是忍不住在客厅里面等她。

  两个人的关系好了一点,林舒意起码有时候还会和他说说话,虽然很多都是问他大学里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是她总算是跟他开口讲话了。

  周末的时候林舒意起得很早,他早餐还没有来得及做,只见她拿着一袋子的东西就往楼下跑。

  他连忙追上去,捉着她,微微皱了皱眉:“你去哪里?”

  林舒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回答得很坦然:“去送一个朋友的机。”

  谁不知道林舒意从来都不会在周末的时候早起,更何况现在是冬天,她却在早上六点多就爬起来了,却只是为了送一个朋友的机?!

  她有什么朋友他没有见到过的,他虽然怀疑,却还是松开了手:“中午回来吃饭吗?”

  林舒意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嗯。”

  话落,转身就走了。

  他承认这样跟踪林舒意不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知道那个朋友到底是谁。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人是夏晨的时候,他差点儿将车子踹烂了。

  可是他终究没有,尽管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一脸的难分难舍,可是他还是冷眼地看着一切。

  那又怎么样,林舒意始终是在他的身边,他始终是在林舒意的身边,谁也抢不走,他也不允许他们抢走。

  林舒意中午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因为她连话都和他讲,他知道怎么一回事,只是看穿不拆穿。

  秦雪华终于决定和林盛言结婚了,他们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中间的林舒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倔强地仰着头,紧绷着一张脸,等林盛言说完之后跑了上楼。

  他知道她不喜欢秦雪华,或者说是害怕秦雪华抢走林盛言的爱,尽管事实真的如此。

  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生的女儿,除了愧疚感和那些相连的血脉,什么都没有了。而一个自己爱的女人,他们都还有机会拥有自己共同的结晶。

  他不反对秦雪华和林盛言结婚,因为秦雪华爱他,可是林舒意不一样,她的父亲和母亲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下的牺牲品。

  林舒意所有害怕的一切,都会发生,并且在慢慢地发生。

  从那一次小巷的事件来看,林盛言已经在放手不管林舒意了,而还有一年,林舒意就成年了,成年了,林盛言就更有理由不去管她了。

  那时候他用自己平时炒股赚的一些钱建了一个工作室,一开始什么都困难,秦雪华和林盛言要结婚这件事情让他措手不及。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让将那个人好好地护在身后,可是秦雪华和林盛言要结婚了。

  他就要和林舒意两个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了,法律上的兄妹,他从未这样的脱力。

  他以为林舒意会爆发,可是她没有,她除了那一天不管林盛言在后面叫她跑上楼这样不礼貌的行为之外,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每天仍旧会准时上学放学,每天还是会吃他做的早餐,傍晚的时候抱着一本书到院子里面荡秋千,周末的时候去练舞。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可是他知道林舒意不开心,很不开心,甚至说是在绝望。

  林盛言和秦雪华两个人在市中心买了公寓,就扔下他和林舒意两个人住在别墅里面。

  这些林舒意都知道,可是她只是每天都不声不响地活着,他看着很难受,想抱抱她,可是每一次看到她的面容时却突然之间就退缩了。

  他不敢有任何的举动,林舒意她很敏感,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她推得更远。

  可是林舒意的情绪却越来越不对,她的话本来就少,那一段时间,却连话都不讲了,两个人唯一的交流就是吃饭的时候偶尔那么零星的一两句话了。

  林盛言和秦雪华大概也注意到了林舒意的变化,突然之间搬了回来,别墅里面一下子多了两个人,他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不开心,突然之间,失去了和林舒意两个人独自相处的时间。

  秦雪华和林盛言两个人就像是刚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一样,经常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一些甜蜜的动作。

  林舒意站在二楼,倚在那栏杆上,冷眼地看着楼下的一切,他切着水果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抬头对上林舒意的眼眸,他却在里面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厌恶。

  从未有过的厌恶。

  一旁的秦雪华抱着林盛言,两个人谈着公司的事情,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喊道:“妈,我大四不想出国。”

  秦雪华一开始就有送他出国的想法,当初他没有什么意见,也就应承下来了。可是现在,他不想走开,一年都不想走开,更何况是不知道多少年。

  说话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看倚在栏杆上的林舒意,她表情淡淡,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无奈。

  那么久了,却连她最外层的心房都走不进去,到底是她的防备太过坚固,还是他的武器不够锐利。

  秦雪华微微怔了怔,收回了手,看着她,恢复了以往的干练,眉头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只是不想读那么多的书而已。”

  创业的事情没有让秦雪华知道,他也没有打算让秦雪华知道。

  半响,秦雪华还是点了点头:“你喜欢吧。”

  她向来都是这样,对他总是无限度的纵容,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只会在一旁给出自己的意见,以供参考,不管他做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感谢有秦雪华这样的母亲,给他足够的信心和放心,也给他应有的关爱。

  抬起头,林舒意已经回到房间里面去了。

  林盛言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几年对林舒意的忽视,开始关心她的学习,关心她的交友,可是显然已经晚了。

  林舒意开始抵触林盛言,她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拉着林盛言说自己学校发生的一切。

  那个当年在学校门口见到的烂漫女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身是刺的林舒意。

  他却觉得更加的心痛。

  林舒意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忙着拉一个单子,接到她的电话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晒傻了,直到听到电话里面的声音,真的是林舒意,他才知道没有做梦。

  “哥。”

  这是林舒意开口的第一句话,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就那么一个字,他却觉得好像满树都花开了一样。

  他稳了稳心绪,走到一边应着:“恩,怎么了?”

  他的声音淡淡,不敢有半分的激荡,只是生怕自己吓到她了。

  他的舒舒,很聪明,也很狠心。

  “你能来一下学校接我吗?”

  这是那么多年,林舒意第一次开口对他提要求。

  他觉得自己的手都是发抖的,喉咙堵着,缓了许久才压下自己的声音,开口应着:“好,你等我一会儿。”

  刚好所在的地方离她们学校并不远,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他开了车子飙着就去了。

  站在她们教室门口的时候,林舒意站在教室的走道外面,微微低着头,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控制不了。

  可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舒舒。”

  她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老师说要见一下家长,麻烦你了,哥哥。”

  她的话客气疏远,但是细软间不难听出有几分的哀求。

  他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本来就是他的母校,老师都是认识的,但是他表情冷淡,一心只谈林舒意的事情,将那些想要叙旧的老师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他只是,害怕林舒意等得不耐烦。

  他知道林舒意最近的情绪很不对劲,却不知道会这样。

  就连在班上,也是一脸生人勿进,就连老师,她都不愿意多开口谈话。

  林舒意的班主任隐晦地提醒着,林舒意大概是患了自闭症。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的,林舒意站在不远处,见他走出来,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唇角:“谢谢你,哥哥。”

  那是林舒意第一次对他笑,阳光在她身后铺了一层金黄的霞光,她的笑容很浅,甚至算不上笑容,却让他铭记了一生。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车厢里面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他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舒舒,我们在外面吃个饭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心都是汗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断地扣紧,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半分的紧张。

  她抬头看了看他,缓缓地点着头,“嗯。”

  很低的一声,他却像是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酒店门口的那一段路有一滩水,林舒意穿了裙子,她站在那里,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

  他站在门口,慢慢地伸出手:“来。”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接过他的帮助,可是当那双白皙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了整整一秒。

  那样细腻的触感,他甚至不想放手,却还是不得不放手。

  那大概是他们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牵过她的手。

  他将班主任对自己讲的话全部告诉了林盛言,他们开始带林舒意去看心理医生,林舒意不抵触,但是也不配合。

  秦雪华和林盛言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两个人商量分开一段时间。

  林盛言开始陪着她,就像以前一样,细声细语地哄着。

  他看得到林舒意开始一点点地触动,起码她开始笑了,虽然只是在自己坐在秋千的时候偷偷地笑,可是总是比以前好很多了。

  可是秦雪华查出来怀孕了,林盛言一接到这个消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跑去秦雪华那里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他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弟弟或者是妹妹了,可是看到林舒意暗淡下去的眸光,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抽抽地痛。

  林舒意又恢复了那时候的林舒意,不说话,躲在房间里面,拿着漂亮的成绩,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

  林舒意的班主任又打电话给他了,林盛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家长的联系方式都已经换成是他的了。

  他这段时间很忙,公司刚刚起步,他甚至三顿饭凑成一顿来吃,可是接到林舒意班主任的电话他还是从那海绵里面挤了时间出来,跑去见面。

  这一次见面林舒意不在,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他和她的班主任。

  聊得时间不长,班主任只是旁敲侧击问他家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含糊不清的态度,他一猜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师,是不是林舒意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老师也是教过他的,也干脆不铺垫了,直接就开口说了:“林舒意最近的情绪很不好,她已经旷课好几天了,虽然期中考的成绩没有降,可是她上课经常走神,老师提问她也不回答,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同学也反应林舒意经常不做作业,也不搭理人。这样下去不行,就快高三了,压力会很大,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以林舒意为主,不要总是那么自私。”

  他们的事情班主任也听说过,他是她教的,林舒意也是她教的,两个人的秉性她都清楚。

  这样说,也是想要通过他的口告诉林盛言。

  他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他们谈谈的,还要麻烦老师以后多留意林舒意。”

  “当然,林舒意这孩子看起来冷漠,其实她只是性格孤僻了些,向来都是不争不抢,成绩又好,遵纪守法,我也很喜欢她。”

  走出学校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这几天总是忙着在外面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去别墅了。林舒意这么大一个人,他想着她总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回到别墅的时候一片的黑暗,他开了灯,摸索着上了二楼,问林舒意吃了没。

  里面的人没有开门,她只是说吃了。

  自此,不管他怎么敲门,也没有得到半分的回应了。

  那一夜,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已经忙了一整天了,明明已经累了很久了。

  可是林舒意几个小时前,那低低浅浅的一个“嗯”字,磨得他心口都发痛。

  她不开门,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可是他知道,她总归是不好的。

  林舒意是高傲或者说有时候目中无人,也养尊处优,可是就像她班主任所讲的,她是一个好女孩,遵纪守法。

  可是现在,居然连续逃了好几天的课。

  阳光照在眼皮上,他才恍恍惚惚发现,竟然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他只觉得有股冲动,很想抱着她,很想告诉她:没关系的,舒舒,林盛言不要你,我要。

  他要,他会将她护在怀里面,他要找回那个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的林舒意。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的坚定过,洗漱完就跑了出去,敲着那房门,一声声“舒舒”地喊着。

  林舒意开了门,但是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他下了楼。

  很凉很凉的一眼,甚至有些怨恨。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那些话堵在喉咙里面,怎么都说不出来。

  跑下楼的时候林舒意已经在厨房里面忙着,他看着她有条不紊地煎着鸡蛋,可是只是动作上有条不紊,油滴在她的手背,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站在那里,忍不住皱起了眉,过去抢过了她手上的平底锅,有些无奈:“我来吧。”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松了手,转身退出了厨房。

  他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林舒意变得让他觉得心慌。

  越来越冷漠的态度,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僵局。

  林盛言打电话过来说秦雪华流产时,林舒意正窝在沙发上面,抱着抱枕,蜷缩着身体,看着电视,眼睛一动不动,对他的视线仿若不觉。

  “舒舒。”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底的感觉,很乱,很烦,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烦躁过。

  林舒意没有理会他,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重复了一次:“舒舒。”

  她终于将视线从电视上落在他的身上,纤细的柳眉微微动了动:“怎么了?”

  声音淡淡,兴致不浓。

  “我妈流产了。”

  她微微动了动,随后点了点头,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半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抬起头看着他:“要去医院看一看吗?”

  他微微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要。”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和林舒意的亲生弟弟或者妹妹,就这样没了,他心底还是难受的。

  秦雪华的年纪不小了,流产很正常,只是她躺在病床上,很憔悴,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秦雪华。

  走进病房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林舒意,发现她对着秦雪华笑了笑,然后将手上的鲜花插到一旁的花瓶上面。

  由始至终,林舒意没有说过一句话。

  气氛很怪,他看着林舒意插花的动作,只觉得心口有些堵。

  最后是林盛言进来打破了僵局,林舒意被问及学习上的事情,只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态度说不少好,也说不上坏。

  林盛言在一旁,直直皱眉,却也找不到半分呵斥林舒意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林舒意很安静,一路上她将脸贴在车窗上面,那玻璃映着她的脸颊,双眼无神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林舒意还是那样,两个人仿佛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可是林舒意期末考考了全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了十多分。

  期间林舒意的班主任打过一次电话给他,意思是让他带林舒意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了林盛言,林舒意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整个暑假都被关在那个医生的家里面。

  他去看过她好多次,一开始她看着他仍旧是冷冷的,只是在他问问题的时候挑着回答那么一两个。

  后来,那原本凉薄的眼眸带了几分期盼,他走的时候她竟然拉着他的衣袖,仰着头,看着他细细地开口:“哥哥,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他不知道林舒意的状况到底好了没有,问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情绪方面还算稳定,就是还是不喜欢和人说话。

  他向来是拒绝不了林舒意,况且她这样求他,他更是狠不下心,将她带走了。

  因为那一件事,林盛言和他吵了起来,其实也不算吵,他从来都不喜欢多说话,也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只是林盛言不断地在说他没有跟他商量就将林舒意接回来了,说他一点儿都不关心妹妹。

  他一向都能隐忍,除了在林舒意这件事情上。

  就像陆昭阳说的:秦奕遇上林舒意,总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这是他和林盛言唯一的一次争吵。

  他冷冷地指出林盛言冷漠自私的行为,而林盛言也很明确地指出了他看上了林舒意了。

  那一刻,他站在那里,冷眼地看着林盛言,没有再说话。

  林盛言说的对,他是看上林舒意了;他也说的对,林盛言从来都没有将自己融入是林舒意父亲的角色中。

  从来都只是有责任和义务,而没有半分的爱。

  最后是秦雪华出来调剂的,他转身的时候看到林舒意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他,眼眸里面的情绪他看不清楚。

  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公诸于众一样,在林舒意面前,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林盛言的话,他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又信了多少。

  直到后来才直到,她全听到了,可是却一句都没有相信。

  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林盛言开始对林舒意很好,可是林舒意再也不会对着他笑了,只是偶尔兴致缺缺地应付一两句。

  秦雪华在他和林盛言争执的第二天就找他敞开谈了很久,她是他的母亲,他没想瞒着她,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他只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当她揭穿他喜欢林舒意的时候,他无从辩驳,他知道自己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

  他没有勇气告诉林舒意他爱她,但是他总归要有勇气在林盛言和秦雪华面前承认。

  秦雪华沉默了很久,最后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阿奕,林舒意她跟他父亲很像,对待无关要紧的人,都是冷漠至极的,她对你这样,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母亲没有说完的话他知道,他也想过,可是那么多年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心到发现到现在,已经整整四五年的时间了。

  他没有办法转移视线,也不想转移。

  许多年后,他想起今天,仍旧记得,自己看着自己母亲,一字一句,郑重而严肃:“我不知道我到底能够喜欢她多久,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妈,我现在只喜欢她。”

  秦雪华到底没有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她对他很失望。

  可是没有办法,他不阻止秦雪华追求自己的爱情,他也不会为了秦雪华放弃自己的爱情。

  或者说,他到底是自私的,就像林舒意一样,太过年轻了,从来都只是想到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直到事情发生了,他还是不可置信。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秦雪华和林盛言都在别墅里面,他和方毅他们去打篮球了。

  公司的事情渐渐地好了一些,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闲的周末,就和陆昭阳他们去打球赛了。

  林舒意照例是去了练舞,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回家,就看到林舒意已经换好家居服,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他的时候,脸上表情清减,将手上的橙汁递给他。

  他从来都不会多想,对于林舒意,就算是她给他喂毒药,他也心甘情愿喝下去。

  大概所有年轻是的感情都是那样冲动,即使当时那个在所有人看来年轻却睿智的自己也不例外。

  那是林舒意第一次这样主动的示好,他眉头都步骤,就接过她手上的果汁,看着她一饮而尽。

  “舒舒。”

  林盛言和秦雪华在书房里面,他突然之间想要抱抱他,林舒意听到他的声音,身子突然动了动。

  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微微叹了口气,进去房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整个人就很不对劲,热,浑身都热,还有些说不出口的冲动。

  他突然想要抱一抱林舒意,从未有过的冲动,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强烈。

  想抱抱她,想亲亲她,就像很多次梦里面一样。

  他这样想着,也就真的是这样去做了。

  林舒意的房门没有关,他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林舒意躺在床上看书,身上的吊带丝绸睡衣,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显而易见。

  林舒意不仅长得好,十六七岁,就已经有一副让男人都火辣的身材。

  如果不是她平时穿的很随意轻松,他一定会怄气怄死自己的。

  这么美好的林舒意,他只想要自己看到,也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看到。

  他走进去的时候,林舒意微微缩了缩,看着他的眼眸有几分闪动,樱桃小嘴开口出来的声音,直直酥到他的心口里面去:“哥哥。”

  哥哥。

  每一次林舒意这样叫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陷进了一场漩涡里面去,怎么都走不出来。

  就像现在,那些冲涌而上的冲动,他尽管在极力地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她,长手一伸就将她抱在怀里面了。

  林舒意长得并不是很高,起码对于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来说,林舒意一米六五的身高,在他身侧就像是个小女孩一样。

  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面,少女的馨香窜进鼻息,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唤着:“舒舒。”

  他从来都不敢有半分的过线行为,就是生怕林舒意会被自己越推越远。

  可是他忍不住,他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怎么见到林舒意了,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一面,之后就各忙各的。

  他也想放下手中的一切每天都在她的身边,可是不行,公司在发展,而且一切创业的都是大学的同学,肩负着其他人的梦想,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那么多人的梦想断送。

  而且,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林舒意。

  他不想依赖秦雪华,也不想贪图顾家任何,他只想用自己的能力,以他的名义,给予林舒意一切。

  这个时候,应了时下很兴的一句话:男人在这个时候不能放下双手去抱你,放下双手去抱你了,他就养不活你。

  他的舒舒就要长大了,而他的王国还没有建筑好。

  可是她没有半分的反抗,虽然眼眸里面有些许的害怕和忐忑,可是她没有反抗。

  那轻柔的一吻就像是毒药,他欲罢不能。

  从脸颊,到那红润的双唇,最后一点点地,一点点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魔一样,只想在林舒意的身上印下自己所有的吻。

  手下的皮肤就像是上好的绸缎,手覆上去,那滑嫩的触感让他不禁一怔。

  他就连指尖都是在发抖的,浑身都在发抖。

  不够,怎么都不敢。

  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就好像被人拿掉了一样,林舒意的双手紧紧地拽着床下的被单,没有反抗。

  他觉得林舒意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不会说,他一直这样认为。

  他从未在情事上有过实践机会,从前年纪小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嗤之以鼻,后来稍稍长了一些年纪了,满心都扑在林舒意的身上。

  他能够感觉到身下的人在微微地颤抖,终于隔断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想占有她,林舒意只能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地霸道的,林舒意过得一切他都想要。

  ……

  他忍不住附身在她的耳边,哑着声音开口:“舒舒,我爱你。”

  他感觉到林舒意微微颤了颤,他只是以为他在惊喜。

  却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突然闯进来的林盛言,还有林舒意那冰冷的眼神,直到自己手上被拷上那冰冷的手铐,他还没有从中回过神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他才发现显示居然是这么地鲜血淋漓。

  警察压着他走下楼,林舒意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楼梯的中间,看着他,没有开口,一句话的解释都没有。

  他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地可笑,她一直在算计,一直都在算计。

  为了阻止林盛言和秦雪华结婚,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少女贞洁都赔给他了。

  无尽的苍凉在心口弥漫开来,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他绝望了。

  林盛言扔过来的烟灰缸砸在他的额头,划开了血肉,鲜血流下来,挡住了一只眼睛的视线。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林舒意刚刚贴在他胸口说的一句话:“秦奕,你应该去死。”

  你应该去死。

  原来,她居然是这么爱她,可是他却那么爱她。

  方毅说的没有错,他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因为林舒意而改变,就像现在。二十二年的人生,没有一次干过违法的事情,却在第一次因为强、奸被抓进警察局。

  那冷冷的椅子,还有那些鄙视的眼神,他不在乎,他只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对于所有的一切,他没有辩驳,他也不想去辩驳。

  他是男人,那些名声于他而言,都是无用至极的,他唯一在乎的,只是林舒意的态度。

  可是她那么狠心,从开始到现在,一面都没有看过他。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几个小时前抱着的那具温软的身体,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太想得到了,所以连做梦都想忍不住去幻想。

  可是那不是梦,林舒意就坐在原告席上面,从头到尾她只说了他强、奸了她这个事情。

  那么地冷静而无情,他第一次觉得林舒意太恐怖了。

  她就是毒药,可是你吃了,却还是忍不住说,味道很好。

  他想自己是疯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要她看看他,只要看看他就好了。

  方毅和陆昭阳要求见面,可是他拒绝了,他唯一相见的人只有林舒意,她不来,谁都不会见。

  他知道自己这样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可是他只是想要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还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编织的一个谎言。

  那黑暗的小房间,挤满了不同的人,他从一开始的满是期望的等待,到最后一点点地绝望。

  时间划过他的皮肤,斑驳了所有的热血沸腾。

  他仍然拒绝和方毅他们见面,拒绝知道监狱外面的一切。

  他想知道,七年的时间,能不能让自己死心。

  他恍惚想起秦雪华对他说的话:阿奕,林舒意她跟他父亲很像,对待无关要紧的人,都是冷漠至极的,她对你这样,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说的真是对,林舒意真的是冷漠至极,对于无关要紧的人,她就连抽个空来看看的情分都不给。

  还要坚持下去吗?不想坚持下去了,那些曾经自己以为会坚持到很久很久以后的爱,也一点点地变成了怨恨。

  出去的那一天,阳光很好,陆昭阳和方毅两个人站在门口,他还是很犯贱地习惯性地去找那一个瘦小的身影,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猛烈的阳光,照得他双唇发白。

  舒舒,你真狠。

  陆昭阳和方毅给了他狠狠的一拳,两个大老爷们就这样看着他,眼睛都红了。

  他笑了笑,只是抬手回抱了他们。

  公司是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的,这么多年,他唯一见过的人就是那个职业经理人了,大事的决定都还是需要他去参与。

  秦雪华的公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名下,他意气风发,所有的一切都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没有故意去找林舒意,A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就是想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就连再次相遇的缘分都没有了。

  再遇到林舒意的时候,她撑了一把伞,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衫,原本婴儿肥的脸蛋已经瘦削成尖尖的美人巴。修长的骨节掌着那银白色的伞柄,脸上的神情恍惚,车子撞上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摔下去了。

  他拿着的报纸,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去撕破。

  林伯连忙下车查看她的伤势,他就那样坐在车里面,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心口都在发痛。

  自欺欺人了那么久,却时候总比不上就这样的一次见面。

  尽管那么凌乱和不堪,他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七年来,从来都不会踏进去看他一眼。

  别人是望夫石,他却快成了望妻石。

  可是她还是没有来。

  他推开门下了车,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那样瘦的林舒意,他只觉得心口都在发痛。

  那么多年,直到现在,他想放下,想放过自己,所以从来都没有刻意地去打听过任何有关于林舒意的消息。

  监狱埋葬了他最意气风发的七年,可是现在看来,林舒意的七年也不见得风生水起。

  她似乎看到他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错愕和惊恐,一把推开林伯就跑了。

  雨下得那么大,她连伞都不捡了,跌倒了再跑起来,转眼就消失在那转角的借口。

  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避他如蛇蝎。

  那样的一个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刺在他的心口上,血流得像这倾盘大雨一样。

  再次见到林舒意是时在夜色的包厢里面,那一天他刚好要谈一个项目,陆昭阳说他的生活太单调了,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

  于是那些人提议去夜色,男人谈事情,总是希望美酒美女相伴。

  他不喜欢那样的气氛,一入包厢那些人就像是脱了外衣的禽兽,各种各样恶心的事情。

  林舒意就是在这个时候端着盘子出现的,和另外的一个女人。

  她安安静静地调着酒,也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她身边的那一个女人将酒瓶放到那么容易翻的地方,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林舒意能够安静地退到一旁,然后等他们散场,再收拾一切结束一切。

  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的就是如果。

  那张总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况且在这些地方,只要你权势足够大,不管你有理没理,你都是最大的那一个。

  林舒意站在那里,声音平平淡淡地道着歉,低眉顺眼,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高傲目视一切的林舒意了。

  那杯酒就那样被那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加了料,可是她还是那么无所畏惧地拿起来,想要喝下去。

  他隐在暗处,林舒意从开始到现在眼睛都没有乱飘,自然看不到他。

  所以开口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惊讶和悚然。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口有一股气,一点点地烧上来,难受得让他无从发泄。

  到底是商人,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包厢里面的人都是识趣的,早就退了出去,偌大的包厢就只有他和林舒意。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仿佛不认识一样。

  向来都说男人薄情,放屁!谁还能够比林舒意薄情,千年铁树都能够开花,可是他捂了那么久,林舒意的心都还是冷的,怎么都热不了。

  他让她调酒,她就跪在她跟前调酒,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最后调好酒了,才抬头告诉他。

  可是她喊他什么?

  先生?!

  那样陌生的一个称呼,他从未觉得这样地盛怒过。

  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冲动,可是无论他做什么,她还是那样的一副表情,就像是他始终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存在。

  那么多年的感情,早就入骨入血了。

  他也想放弃她,天下的女人那么多,可是看到她的时候才知道,再多又怎么样,他就是犯贱地只想要她一个人。

  他让她喝了那一杯酒,那一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酒。

  如他所料,林舒意的脸色立刻就苍白了,可是她还是喝了,看着,他,表情那么决绝,就好像是他将她逼到那个境地一样。

  可是她居然还要走,谁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是她还是要走。

  那么地不待见他,心口痛得让他的眼睛都发红。

  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只是让她看到自己。

  从未这样地挫败和绝望过,即使看到她的白皙的后背被那些玻璃渣刺了一道道的伤口,他也只当视而不见。

  那一晚,他将她踩到了脚下,却发现,自己的存在越来越稀薄了。

  陆昭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看文件,接完电话后手机都摔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林舒意跳舞,第一次见到她跳舞,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一股火一直烧上来,他直接等在夜色的门口。

  可是她却浑然不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是多么地下贱,和身侧的女生说说笑笑,仿若刚才的一场舞只是一场正常的表演。

  台下那么多双眼睛,她身上的衣服动一动就会走光,那样的一场舞,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直接跑上去将她拽下来。

  那是他爱的女人,却在那么多的男人面前媚笑表演!

  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看到她那惊恐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只能化为一个冰冷的眼神。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除去那一天在包厢的晚上,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做过半分过分的事情。

  那一天的事情,他回到别墅,满脑子都是她躺在玻璃上面,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情景,那一天之后,他几乎是要靠安眠药才能够入睡的。

  那么后悔,却没有时光倒流的机会。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再也不见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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