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白芒,莫邪的精神光团陷入一阵朦胧,无法产生任何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病人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但他身患血癌,已经到了晚期,如果不尽快治疗的话,他可能活不过半年。”
接着,又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血……血癌?这怎么可能!”
“我哥哥的身体一向很好,他是一名极限探险家,如果得了这种病,他怎么可能还去南极探险?”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我只看检查结果,这是不会错的。按照他的情况来看,最佳的治疗方案就是做骨髓移植手术,但需要找到匹配的骨髓。”
此时,一个软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二锅,什么是血癌呀?”
随着小女孩的提问,莫邪的耳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女人没有,少年更没有。
“你们是病人的亲弟弟和亲妹妹吧?如果是这样,你们的骨髓与他相匹配的几率会很大。”
“当然,这需要你们自己的同意。”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
少年刚想开口,莫邪的精神力就恢复了感知。
“小彦……”
莫邪虚弱的喊了一声,缓缓地睁开双眼。
白炽灯的光束映入眼帘,刺的他双眼微眯。
只能模糊的看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白色的帘子,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
“哥!”
少年惊喜的喊了一声,跑到他的面前。
莫邪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抬起手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痕。
“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这么爱哭。”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看到了,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锅锅,小雪儿都不哭啦。”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来到床前,冲着他甜甜一笑。
刹那间,莫邪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在枕头上,浸湿了一片。
小女孩踮着脚,伸出小手帮他擦拭眼泪。
“锅锅也哭啦,还说二锅,真是羞羞。”
小女孩的手有些冰凉,但莫邪却感觉很温暖,暖的如寒冬里的艳阳,如冰山下的簇火。
莫彦、莫雪儿,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他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再见时,已恍如隔世。
“哥,你……”
莫彦看着他,刚想开口,莫邪就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莫邪一个眼神看去,而后又看向莫雪儿,示意他妹妹还在,不要多问。
莫彦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话又憋了回去。
他脸色阴沉,一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
“医生,我想……”
莫邪看向一旁的医生,本想说想要办理出院的,但当他看清对方的长相时,声音戛然而止。
“郑……郑岚?”
眼前这名医生与郑岚长得一模一样,而她穿着一身白色医生服装,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叫叶子莹。”
莫邪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迷失之地难道会根据自己内心最渴望的想法来演变么?
也不对啊,自己最渴望的不是白大褂啊?
明明是……咳咳,不可说。
“你好,叶医生,我可以办理出院么?”
莫邪已经能猜出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背景了。
从他们先前的对话不难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被人从南极救了回来,并没有开启邪气复苏时代。
目前,依旧是一名身患血癌的极地探险家。
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了现实与迷失之地。内心甚至更偏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离开迷失之地的办法,寻到真我,进入臻我领域。
他现在还分得清现实与幻境。
“莫先生,你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需要及时治疗,我希望……”
叶子莹秉承着医生的职业道德,开始滔滔不绝的给莫邪讲述他目前的情况,以及耽误治疗的后果。
这一切,莫邪比她还要清楚。
不然当初也不会想着一个人偷偷的去死。
“我坚持出院!”
他直勾勾的盯着叶子莹,语气十分坚定。
“随你。”
叶子莹无奈,也像是被他气到了一样,转身离开病房。
“小彦,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们回家。”
莫邪对着弟弟说道。
“哥,你的身体……”
莫彦脸上带着担忧,看了眼妹妹又欲言又止。
“没事,医生最喜欢吓唬人了,就想多挣点我们的钱。”
“去吧,等会哥哥带你们去吃大餐。”
莫彦心里虽是极不情愿,但也清楚哥哥的性格,咬着牙无奈的转身离开,去办理出院手续。
“小雪儿,等会哥哥带你去吃大餐呀,你想吃什么呢?”
莫邪摸着小丫头的脑袋,露出宠溺的笑容。
“耶!吃大餐咯,我要吃肉肉!”
小丫头高兴极了,蹦蹦跳跳的像只百灵鸟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不知不觉间,莫邪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也弥补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遗憾。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在邪气复苏的后时代是一场梦么?
可那场梦也太长,太真实了。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么?
那弟弟妹妹呢?
他说:我迈过千难险阻,从不慌张,唯独踏过山水归来,见你,使我方寸大乱。
又是一天过去,入夜。
莫邪在楼下等待着弟弟放学归来。
这段时间,莫彦总是回来的很晚,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弟弟一向很懂事,自己不在的时间,家里都是由他照顾。一边上学,一边还要照顾莫雪儿。
路灯下。
莫彦回来了,跟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小男孩,一大一小,有说有笑。
“老师,再见!”
小男孩很有礼貌的对着莫彦鞠了一躬,而后快步跑进了一栋居民楼里。
莫彦目送小男孩进了楼,这才放心的离开。
两人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栋居民楼。
回过头,莫彦就看到了正在楼道里等待自己的哥哥。
“哥。”
他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这几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刚才那个小孩是……”
“哦,小区孙阿姨的儿子,他是我们学校小学部的,上一年级。孙阿姨让我在学校给他补补课,回来正好顺路。”
莫彦笑着说道,并没有隐瞒什么。
“别耽误了你自己的学业,快高考了。”
“哥,我的成绩你还不放心么?”
兄弟俩说着,一起回到家,坐在客厅里聊天。
“准备考什么大学?”
莫邪笑了笑,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成绩还真放一百个心。
每次考试绝对年级第一,与第二名的分差最少都在三十分以上。
“华夏医科大学。”
闻言,莫邪蹙眉。
“你不是一直想搞科研么?以前不是说要上华夏科技大学么?”
莫彦沉默,没有回答。
看了眼弟弟,莫邪像是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由得心头一暖。
他一把揽住弟弟的肩膀。
“哥真的没事,你要为自己而活,你喜欢科研,就去考科技大学。如果选择一条自己不喜欢的道路,即使到了终点,你也不会开心的。”
莫彦侧头看向他,说道。
“哥,你这么多年,不就在为我和妹妹而活么?”
“我……”
莫邪想说什么,却哽在了嗓子里。
“我不想你离开我们!”
“哥,你去医院治疗吧。我已经长大了,也能挣钱了,能照顾好你和妹妹。”
说着,莫彦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你看,这是孙阿姨给我的补课费。”
“还有,这是我这些年来省下来的钱,有两千多块。我知道这些不够,但我会努力,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邪的眼眶红了,泪水如泉涌一般,簌簌而落。
“哥!我求你了,你就去治病吧!”
莫彦抓着他的胳膊,早已哭成了泪人。
能活着,他又何尝不想呢?
早在他知道自己得了血癌之后,就通过全国医院寻找匹配的骨髓,可根本没有。
至于弟弟、妹妹……
“哥听你的,小声点,别把小丫头吵醒了。”
莫邪露出笑容,帮弟弟擦去眼泪。
突然,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锅锅,我这里也有钱,小雪儿也不想锅锅离开我们。”
莫邪浑身一怔,扭头看向卧室的方向。
只见莫雪儿穿着睡衣,光着小脚丫,手里捧着一个小猪存钱罐。
一双清澈的眼眸闪烁着泪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小丫头嘟着小嘴,委屈极了。
她虽然还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一刻,莫邪觉得像是有把刀,在自己的心脏上狠狠地扎了进去。
夜深时,卧室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莫雪儿躺在床上,莫邪帮她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
“锅锅,我想听你讲故事。”
“小丫头想听什么故事呢?”
“反正不要是卖核弹的小女孩。”
“额……”
“那哥哥给你讲一个我做过的梦吧。”
“什么梦呀?”
“一个五百年以后的梦,这个梦很长很长……”
“那锅锅梦到我了吗?”
“梦到了。”
“二锅呢?”
“也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