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想起来的时候,却是这样一番场景?
“剡……”我木讷的叫他的名字,脚步却重似千斤,无法挪动半分“你问什么要这样做?”
“想起来了?”夜剡用力压住胸口的伤,却止不住鲜血的涌出,疼痛让他满头是汗。
“想起来……就好。我不想在你的遗忘中……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想迈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蹒跚着爬过去,抬起的手抖了又抖,不忍心触碰他,那疼痛,仿佛过继到了我的身上,撕心裂肺。
“与其一直看着你受折磨,还不如我来承受,起码是个痛快……”
“丫头,看好他!”凤鸾鸣的声音从未这样的冷清“等我杀了这个畜生,回去再慢慢给剡治疗!”
“不必了……”夜剡拉住他的衣角“你知道我没救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把他抱在怀里,用手压在他的手上,血液顺着我的手腕一直流到衣袖里,他的颤抖让我也跟着哆嗦“会好的,我们去找药王!他有保命金丹……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剡……不要,不要!你睁开眼睛看我!看我!”见他脸色惨白,眼睛不停的向上翻,我开始大叫,心中一片恐惧“快让我们出去!我要出去!让我离开……救命……”
凤鸾鸣不顾夜剡的阻拦,冲上去和七公子打在一起,宿月转身奔向石门,却被晴雨楼门下众人包围。
“香雪……”
“你说!你说!”我慌乱的不成样子,想给他拭去头上的汗,却抹出了一道道血痕。反复擦拭,眼泪亦混在其中,冲淡了血迹。
“我是真的不行了。”
“不会的!”我哄着他,亦是给自己催眠“出去就好了,总会有办法的!”
“香雪,你要记得我的话……”夜剡出气长、进气短,嘴角不停有血溢出“来世……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不许说这样的话!没有来世……我只要今生!我要你活着!”
“有的……我们会有下一世……再下一世……我和你……绝不仅此……一生……”夜剡的眼泪滑下来,落在我的袖子上,我却觉得几乎灼伤我的手臂。
“剡……”
“答应我……下一世……等我……”
“等!等!不论下几世,我都等!”我胡乱的点头,紧咬着下唇,却没了痛的感觉,整个人失去了痛感,麻木的只剩下心脏不停抽搐“你也答应我……活下来,活下来!”
“只要你好……只要你好……”
“夜剡……我不好……你答应娶我过门……你答应我们白头偕老……一件事都没做到,你不能丢下我!剡……求你了……”手下夜剡的皮肤越来越凉,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不停的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希望给他一些温暖。
“与你在一起一日……便胜过我独身多年……香雪,今生能遇见你……真好!”
夜剡语不成句,本是几位虚弱,却突然掌上运气,大喝了一声“鸾鸣,闪开!”
凤鸾鸣应声而避,几十枚铜钱擦着七公子的衣边眉角,牢牢的定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怎么,回光返照啊?”七公子惊恐的愣住,随即发现一发也没有击中,大笑起来“不过看来准头实在不怎么样!”
“我劝你……最好别动……”夜剡倚在我怀里,单手悬空握拳“每一颗铜钱上都……拴着加工过的金蚕丝……你全身已经被我封死……只要我的手稍微一抖……你就必死无疑!”
“你诈我?”
“你可以试试……”
这金蚕丝极细,肉眼几乎难以分辨,七公子将信将疑的略微动了动手,手背上立刻显现出一条血痕。
“夜剡,你这般垂死挣扎,又有何意义?你知道自己活不成的!”证明了夜剡所言非虚,七公子不敢再妄动。
“你既然知道我……活不成,那就快点放他们出去……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若是我开了门放他们出去,你又不放手,我岂不是要陪你死?”七公子嗤之以鼻“夜剡,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两个人正在僵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原来是有人在外面炸开了石门,火药用的太多,威力过猛,不但炸开了石门,连同地下室的蓄水池也一同给毁了。
先是碎石,后又被水冲击,室中人群无不落荒而逃。
“咳……”一块石头落在我的背上,紧接着水流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打散了我和夜剡。
夜剡本就重伤在身,这样突然一击,让他手上的金蚕丝松脱开来。七公子看准机会,用折扇挡住颈部要害,身体跃起,直直往上冲去。
“啊!”
未曾想夜剡再次甩出两枚铜钱,在他跃起一半之时,缠住他的双足,手中用力往回带,七公子惨叫着跌倒在水中,一双脚已经和身体分离。
“你……”七公子看着夜剡,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我说过……不要轻举妄动!”夜剡伏在地上狼狈的喘息,显然这一击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你这畜生!”七公子疯狂的吼叫起来,断肢大量的流血,周围的水色都变成了淡红“杀了他!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
“主人!”晴雨楼的门众见他如此,一个个更加眼红起来,下手更是不留情,杀招尽现,门里门外打成一片。
“门开了!香雪,我们快走!”
听见宿月的叫声,我赶紧去扶夜剡“剡,门开了,我们走了!快起来……”
揽着他的脖子扶他起来,却没忍住,结实的打了个冷颤。
“剡……我们……”我颤抖着唇,几乎听见自己上牙敲打下牙的声音“我们……走……剡!”
我拍打着他的脸颊,却毫无反应,他原本一直捂在胸口的手,此时毫无生息的滑落下来,垂在我的手边。
“你干什么?捂住了!要不然会流血过多的!”我颤着声,把他的手放回原处,那只手冰凉的让我心寒,没有知觉一般再次滑落。
“香雪!快点!”宿月见我迟迟不动,走过来要帮忙。我看着他靠近,呼吸突然困难起来。
“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我想我一定吼的很凶很难看,因为宿月突然听话的站住了。
那一刻我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个失聪者,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喧嚣、打斗,突然都变成了无声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