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刚到了药王这里，又要折返回去。
我躲在厚厚的锦被里偷眼看着夜剡，他躺在我身边，闭目养神，睫毛在皮肤上留下一小片阴影，像把小扇子。
“又在偷看我？”夜剡闭着眼睛，说的气定神闲。
“哪有！”我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我闭着眼睛呢！”
“呵。”带着鼻音的一个笑声“睡得着就多睡会吧，我们赶着回去，怕是路上不能经常投宿的。”
“夜剡！”
“恩。”
“你恨我吗？”我闭着眼睛，在问他，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恨。”
“为什么？我差点杀了你。”
“莫说你是中了蛊毒。就算你是真的要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给的。”
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他也在侧头看我，立刻尴尬起来，怀里像揣了个小兔子，心跳加速。
“为……为什么？”
见我结巴，夜剡扯了一抹微笑，翻个身对着我“因为我欠你的！”
“啊？”我无意识的快速眨眼，觉得在他的微笑里有窒息的感觉。
“这辈子欠了你一命，本想下辈子再还。可是不想上辈子居然也欠了你，这辈子也注定要还。”
“呵呵……你……”他说的认真，因为马车晃动，他的气息忽远忽近的靠过来，让我更加思维短路“你这人想法倒是奇怪……我睡不着，我陪鸾鸣驾车吧！”
“傻瓜，我们有车夫！”夜剡拦住我“怎么糊涂了？”
“呃……”
果然，和他单独在一起，我的智商都变低了。
“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我怕什么时候再听到那个声音，会不由自主的再伤害你。”
“不怕，我能应付。”
“见到了七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请蛊主出来，给你解毒。”
“恩……我也要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提起七公子，我又烦心起来。
“不必问，等蛊毒解开了，自然明了。”夜剡坐起来“你是否还记得，从凤栖宫逃出来之后的事？”
“记得啊。鸾鸣留在了凤栖宫，宿月和天音留下阻挡山主，我驾着车子逃跑。”我努力回想“后来遇到了七公子，他便救了我。”
“那……之前鸾鸣去他府上找你，你却不认得他，此事你可记得？”
“不记得。我怎么会不认得鸾鸣呢？”
“确有此事。应该是你中蛊毒之前。”
“别说了！”我打断他，不想再听关于七公子的事。越是听下去，越是心寒“就算真如你们所说，事实和我知道的不一样，至少现在，我的心里想的还是七公子。”
“那不说了，你睡一下吧。”
这一次我们抄小路回京都，急赶路少歇息，折腾的我是食不下咽。
“忍一忍，出了这个林子，我们在前面投宿。”夜剡见我精神不济，将水袋递过来。
“恩。”
“你看你，这才走了几日，就瘦的变成一条了。”
“哪有。”我强笑。别说是马车，就算是飞机火车，这么连续的坐，也是受不了啊。
“丫头，要不咱歇两天再上路？”凤鸾鸣倒是精神好，神采奕奕的。
“可别！要是那样，之前的路不是白赶了么！”
“今晚上好好歇一歇，明日还是早些上路吧。夜长梦多。”
我看着夜剡，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想早些到，有怕到的太早，因为至今我也没想清楚要怎样开口问七公子。我怕答案真的会让自己伤心。
凤鸾鸣让车夫先去安排，他自己驾车慢慢跟在我们后面。
“别想那么多了，今天好好泡个澡，睡个好觉，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
夜剡陪着我走上一段，持着灵溪剑把挡在我面前的荆棘砍掉。
“快收起来吧，灵溪剑被你这样用，我都心疼。”
“现在比起来，你倒是像它的主人了！”夜剡笑了一声，把剑擎在手里，剑身立刻发出淡淡的蓝光，剑柄上镶嵌的铃铛和我颈上的一样发出红色的光来。
我看着心里一动，仿佛有一层盔甲猛的裂开，露出里面鲜活的幼苗。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千万带着它。这把剑灵气的很，会保护你的。”
“你说什么呢！我不需要保护。”
“呵呵。反正你记得我的话就是了。”
“你干嘛，我们又不是去找死，干嘛说的这么吓人！”我让他严肃的态度弄的没来由的焦躁“只是去问清楚真相，你想太多了！”
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抬脚跑了几步，见到车夫迎面回来。
“公子，姑娘，都办好了。”
“恩。”
“辛苦你了。”凤鸾鸣扔过去一锭银子“若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住下，明早上路。若是不愿意，就拿着银子回去。”
“谢谢公子！”车夫拿了银子离开，我看向凤鸾鸣“这里，离京都很近了吗？”
“走小路，两天。”
“哦。”
一进了城就有人在等着迎接，享受了一路以来最好的待遇。
“为什么我还要跟你住一间？”早早的吃过饭，我不解的看着给我收拾床铺的夜剡“我现在对你是没有杀意的，你不必把我放在身边看着。”
“你忘了之前莲心的事了？”夜剡转过来，拧了湿毛巾递给我“我们回来，晴雨楼肯定知道，你自己住，我不放心。”
“莲心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她能催眠你，发动你体内的蛊。”
我扭着手里的毛巾，没了话。原来以为那些不会伤害自己的人，现在都不敢相信了，而原来厌烦的人，现在看起来竟那么可靠。
“我……洗澡去。”
把自己泡在热水里，赶路的疲惫顿消。屏风那边就是夜剡床铺，他去了凤鸾鸣那里，我看着模糊的床铺影子，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两个画面，本来是七公子的脸，却慢慢扭曲成了夜剡。
这是怎么回事？不得细想，头痛再次来袭，我强忍着，迅速合手，将全身的气力汇到一处。
口诀像是长在了心里，默念着，血气听话的在身上游走。头痛倒是好了，可是行了一半，突觉心痛难忍，呼吸都不顺畅了。
努力和这突来的感觉对抗，却明显渐渐不敌，终于还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不再泡在水里，颤抖着披上衣服，却没力气走，也顾不得地上凉了，靠坐在浴桶旁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