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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昏迷半年有余,大臣们多次上奏请皇帝另立太子。
这当中大多都是三皇子的人。
而皇帝自那次昏厥之后,便格外信奉长生之道。
请了不少术士进宫。
三皇子在里面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可大概乐极生悲是世间常态吧,太子醒了。
皇帝皇后喜极而泣。
至于三皇子嘛,就不那么高兴了。
因为他此时刚摔碎了我的茶盏。
“你若是脑子不清楚就到别处撒气去,别砸我的东西。”
这套茶盏废了。
“皇嫂这几日可还高兴,皇兄醒了呢!”
最后那几个字,明显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早就同你商量了那个计划,你自己当时是如何说的?如今倒是会茶盏撒气。”
“既如此,那便提上日程吧。”
风雨欲来山满楼。
除夕年夜,阖家欢聚。
今年赶上太子昏迷醒来,皇帝皇后高兴,邀群臣一同入宫庆贺。
这还是三皇子的提议呢。
当夜,皇帝突发急症,昏死过去,三皇子带兵闯宫。
围禁众人,又亲手将剑刺进太子心口。
众大臣内有不乏忠君之辈,怒斥三皇子心狠手辣,不堪为人。
于是三皇子剑下再添新魂。
直到我父亲带兵前来,扭转了局面。
我记得那日三皇子看见我父亲手持刀剑与他对立之时,他并不怎么吃惊。
只是转身看着我,把剑甩向我,小盈挡在了我面前,可,并无事发生。
剑只是刺进了我脚下的木板内。
我抬头看着三皇子,果然,有了情,便好拿捏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病重,回天乏术。
临死之际,赐位给太子独子,也就是允治。
只不过,这旨意刚写好就被我一把火烧了。
本来的计划是我垂帘听政,渐渐掌握实权后再称帝。
可我前些日子得到一个消息,改变了我的主意。
我要直接称帝。
再等我出来时,父亲的剑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弟弟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不顾剑刃,往前走了两步,脖子也被划开了道口子。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把我左肩处的衣裳都染红了。
“弟弟?呵,父亲你还真是养别人的孩子养得迷了心智了,他和你,无论长相还是性情无一处相似,你竟然不曾发觉。”
“胡言乱语,他们在哪?”
“太子府的地下暗室,不过里面关的可是三个人,见着他们,父亲连话都不必问,也能知晓答案了。”
“那才是亲父子。”
杀人诛心,果然比见血有意思得多。
最看中儿子的人,前半生失去了三个儿子,后半生疼爱近五年的孩子却不是他亲生的。
“小盈,暗室的香点上了吗?”
“按小姐的吩咐,分量足足的。”
父亲去了太子府暗室,可士兵却未带走,宣称是保护,实则是囚禁。
不过我也不着急。
一切不过掌握之中。
一个时辰后,父亲回来了。
他的身上,剑上沾满了鲜血。
眼睛仿佛还是哭过了的样子。
我站在门口,冷眼瞧着他,没有多余的感情。
我本以为会有些痛快的,这些年的看轻,明知母亲身子不适合有孕,却还是逼着她孕育孩子,最后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可如今,似乎也高兴不起来。
父亲的身影仿佛一下子渺小了些,他站在我面前,唤着我的名字。
“阿鸢呐,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站在这世上的最高处,主宰我自己的命运,不再为任何人利用。”
“何曾有人利用过你?”
“何曾?呵!父亲你利用我保全国公府,皇帝利用我提醒你安分守己,太子利用我稳固地位,皇后利用我想让我生下太子的孩子。”
“可你是……”
“是什么!女子吗?女子便该没有自己的思想,任你们塑造揉捏吗?你们可曾有一个人问过我,愿还是不愿?”
“阿鸢……”
“够了!父亲,你可知母亲给我取名鸢的用意?”
父亲不解地看着我。
“鸢,为鹰,从来不是你以为的纸鸢,母亲明明处处都好,却也被你困于后宅一生,她给我取名为鸢,是对我的期望,也是她给自己的希望。”
“父亲,你若还顾及父女之情,便自己把兵符交出来吧,你我之间,还是不要兵刃相向了。”
风雨暴烈,来的快,去的也快。
三皇子逼宫造反,斩杀太子与太孙,逼死皇帝。
我携兵符,镇压三皇子的叛军,将他捉拿囚禁。
一时间皇城乱了。
各地想要勤王的军队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力排众议,登基称帝。
有臣子不愿接受女子称帝,直言我为妖女,牝鸡司晨,当场便要辞官。
我反问他:“周大人科考做官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报效陛下,为百姓谋福祉。”
“朕可有拦着周大人做这些?周大人口口声声说朕是妖女,那请问,朕做过什么伤害百姓之事?”
“你们这些人,十年寒窗,若真是忠君爱民,便该想着如何为万民做事,如今轻而易举将自己多年努力付之一炬,若朕真是妖女,又有谁来护佑万民!”
“你们今日所作所为根本不足以改变局势,却还要飞蛾扑火,朕敬佩你们的骨气,却看不起你们的所作所为。”
“今日走出大殿者,格杀勿论,但,不牵连家人,各位大人,请选吧!”
劝说和威逼总要双管齐下才好。
各地所谓的勤王之军还未出封地便被拦截,逼回封地。
不给他们点苦头,还真把我镇国公府的兵符当摆设了。
登基仪式很是顺利,我站在高处,俯视着跪下的群臣。
或许我还是不能全然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我可以帮世间女子改一改命运了。
我登基第二日,便颁布条令,女子亦可科考为官。
我就是女帝,我倒要瞧瞧谁敢拿身为女子的理由反对。
办女学,找女工,让她们不必再困于内宅。
也许有些女子无法理解我,但是无妨,那是之前的世道造就的,不是她们的错。
此后,她们走出宅门,自然便会明白了。
若还是冥顽不灵,那可真就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了。
天牢来了消息,说是三皇子要见我。
我没去,只是让人去给他送了一杯毒酒。
上好的果酒,他喜甜,算是我对他的补偿吧。
手下人回来时,还带回来一封信。
说是三皇子留给我的。
我应了声,到底还是接下了。
但我没有拆开。
肯定是些剖白心意的话。
可我对他实在无意,就不必自扰了。
“小盈,锁起来吧,和阿柳的那封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