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看着齐州于，“他是随便说的吗？”
“龙语是一种力量，说成什么样都没有问题。”刘四娘咬一口大拇指，双目少了点疲倦。子渊有样学样，但他不敢下狠心。
鱼奴慢慢平静，齐州于拍拍她的脑袋。好不容易清醒起来，他再度疲惫，千灯的右手扶住他，他却不适地扭开身子。
“千灯离他远点，别让他闻到你的血。”刘四娘说道。
前几次念完龙语后他都能及时吃上生肉，不至于让自己受痛挨累。空气中的血味比木香或花香更令他在意，离他最近的鱼奴和千灯正散发甜味，勾着他的目光。
他紧握左拳头，指甲刺痛掌心，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一点点拉回来。同时他想着最痛恨的男人，下次见面时他应该挖个陷阱，底下放满尖刺，将军掉进去后他立即放火。
他还想着尹婉安，仿佛想起她就能继续忍耐下去。血腥味不再诱惑他，他皱皱鼻子，挪动到门边。
“蠢猪还是不行，太依赖肉了，以后可不会餐餐吃到。”
十剑客悄声握上剑鞘，千灯与仁也戒备着。花草飘动，篝火跳跃，陌生的气息流动于屋外，从左侧飘至右侧，使人昏昏欲睡。他们纷纷跪下，吃力睁开眼皮，子渊直接倒在地上熟睡。
唯有十剑客还站着，他拔剑挡下偷袭他的黑巫术，转身、挥剑，他砍断另一侧快速飞来的巫术。他掉转剑柄，一剑刺中身后的小蛇。嘶，小蛇消散成黑雾。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两位女巫师一前一后走入屋内，她们皆是貊国灵族人，九十岁的模样，比刘四娘矮。她们长得很像，脑袋光溜溜，穿着打扮处处流露出高深莫测的气息。
“祭。”左边的巫师拿着刻有鳝鱼的法杖。
“戚。”右边的巫师拿着刻有肉案的法杖。
“十剑客，久仰大名。”
“刘四娘，好久不见。”
“啧，老娘可不乐意来这。”刘四娘一手撑着大腿，“赶紧治好这姑娘，我们没时间和你耗。”
戚摇摇脑袋，“急是没用的。”
祭走向齐州于，“你想救她，先和我们谈。”
“什么条件？”齐州于问。
戚又摇头，“你先答应。”
“臭老不死的。”刘四娘微怒，“我师父帮了你们那么多次，你们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祭走到刘四娘身后，“你的脾气越来越糟糕了，自从你——”
“闭嘴！州于你先别答应她们，大不了我去找我师父。”
“你师父一天比一天衰弱，自己都救不了。”
“少啰嗦，我师父再弱也比你们仁德，还唱什么呦呦鹿鸣，你们恨不得夺走我们的魂魄。”
“四娘，别吵了。”齐州于烦躁，“我答应，你们说吧。”
刘四娘咬紧牙关，愤愤不已。祭和戚站在齐州于的两侧，她们的法杖轻拍他的身体。
“身体不错，能撑得住。”祭边说边摸索齐州于的胸膛，“我们已经寻找好魂魄，即使是小姑娘也能够好好吃掉。”
戚的手抓了抓齐州于的腹部，“那是神鸟，在小溪中间，你走过去杀了它，取走它的魂，全部。”
齐州于忍受她们的无礼，“就这么简单？”
“非常简单，你肯定办得到。”祭抓住齐州于的脖子，迫使他抬头，“你还是个龙言，那就更简单了。”
“小溪在哪？”
“黄泉。”
“疯了，疯了。”刘四娘大喊。
“我要怎么进黄泉？”
“待会你就知道。”
“行，走吧。”
戚的笑声很阴险，“小伙子够爽快。”
粉红色的梅花花瓣铺遍房屋四周，正源源不绝地从巨大的梅花树上飘落。东侧的树梢较为密集，弯向屋顶前方，有如翅膀一样保护木屋。
法术边界外的天地银装素裹，与花瓣泾渭分明。两只狼妖安分地躺在马厩旁，它们的模样比其它狼妖更温顺。祭和戚站在花河中央，念出意味不明的咒语，令刘四娘满脸厌恶。
一股小小旋风吹走花瓣，隆隆的闷响似乎来自深层地底，烧焦气味逐渐浓郁。红光闪烁，黑雾飘荡，空气撕裂出一道黄泉裂缝。接近裂缝的花瓣铺盖上冰霜，闷响和焦味时刻提醒他们危险有多大。
眼前可是死后世界，齐州于有点退缩，“怎么不是你们去？”
“再待下去我们就回不来了，我们负责找，你负责解决，呵呵呵，不是很好吗？”戚给他柳杉侧枝的树皮，“别弄丢，你只有半个时辰，鸟在上游。要是见到鬼卒，别被他们发现，呵呵。”
“世子，千灯也去。”
“请带上在下。”
“老娘可不去。”
黄泉的寒气碰及齐州于的脚踝，他抖了抖，强打起精神，“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千灯着急，“世子，黄泉危险至极，不可单打独斗。”
“我快去快回。”
“千灯不愿世子冒险。”
十剑客往前走，“千灯。”
“师父。”
“我替你去。”
“是。”
祭掩嘴笑，“呵呵，十剑客护徒心切，还是说有想见的人。”
十剑客不理会，抓过戚手中的树皮，没有半点犹豫地进入黄泉裂缝。齐州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双脚。
穿过裂缝的那一瞬间隆隆声骤然增大，齐州于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呼吸声和心跳声异常显著，四肢沉甸甸，耳朵嗡嗡直叫，鼻子酸酸痛痛。所幸他的双眼无大碍，还能清晰视物。
此片区域为黄沙平地，一望无际，几座山耸立在遥远的边缘，景色与人间没有太大的区别。齐州于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来适应，眼中的色彩渐渐丰富，和梅花瓣一样明媚。
十剑客催促他动起来，他已握上剑鞘。树皮正在一点点消散，齐州于将其挂在腰间。
河水墨黑，静静往东流去，望不到边。这里荒无人烟，见不到半座屋子，飞禽走兽的踪迹也瞧不见，旷阔的荒野只有他们二人。
“跑。”十剑客命令。
两人沿着河水往上游跑，齐州于呼吸困难，心跳声突突地跳在他耳边。十剑客没有不适，他越跑越快。他们跑了八百米外，齐州于赫哧赫哧喘气，喉咙充满血味。
一声悠扬的鸟鸣荡漾在空气中，他体内的不适烟消云散，清凉涌上他心头，身体轻盈有力。
十剑客已拔出剑刃，凝视黑河中央的神鸟。神鸟肩高三米，通体如火焰般璀璨，羽似闪电，四根修长的尾羽直达岸边。齐州于看见神鸟的样子，瞠目结舌。
朱雀。
【作者题外话】：故事在这里走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