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门外响起几个咳嗽的声音,打断其余的响声。士兵们进入客栈,带走咳嗽的百姓。
“四娘,外面是什么情况?”
刘四娘吸一口烟,灰雾随着她的话语缓缓飘出,淹没她的脸庞,“你应该也知道义安有很多人生病了。”
“比前几年少了很多人。”
“这里也是,咳嗽的百姓都会被带走,不知带去哪。”
“月府。”
“南边。”
“为何?”
“那个病不一般,也没有法术或巫术能将人变成那样。”刘四娘垂下眼,“他们像是被恶鬼附身了。”
“这可能吗?”
“不知。”
“月甫带他们南下,难道是想在那里治病?”
“有可能,因为天变了,但其他诸侯国没有这种病。”
“一定是天子惩罚月国,害怕月国取代姚国。唉,月候面容和善,想不到有取代天子的心思,月甫的兄长还是个病秧子,不知月国会不会灭亡。”
“你不要乱说!”刘四娘瞪一样齐州于,“临济的城门关了,现在是宵禁时间,士兵都在巡逻,我和千灯稍加乔装就能溜走。你,啧,太大只了,又不能将你砍成一段一段的,麻烦。”
齐州于撇撇嘴,“她至少还要休息两天,我们还能留在这里吗?”
“难说,这里是客栈,百姓进进出出,恐怕士兵还会再来。”刘四娘吐出满嘴的烟,“要不要削掉一点你的肥肉,砍断腿?对啊,弄得不成人样就能混出去吧。”
“拜托你别把我当作那位巫师,有点热。”齐州于边说边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缝隙。
入夜的街道空荡荡,附近只有四位巡逻的士兵,店铺正陆续打烊,尚未归家的百姓步履匆匆。他推大缝隙,瞧见两位士兵对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灵族老人很不客气。
士兵阿北的手指在老人肩上指指点点,推倒对方。摔倒声很大,估计老人摔得不轻,他趴在地上迟迟都没有起来。另一士兵忧虑奴隶的主人找上门来,劝阿北冷静。
名为阿北的人是三十岁的灵族人,比齐州于矮得多,他临走前又踢了一脚老人的腹部。若老人衣着不是如此简陋齐州于可能还会帮他一把,可惜老人是奴隶。路过的百姓见到老人,他们也只是瞄了几眼罢了。
老人捂着摔伤的左大腿,往幽暗的小巷子爬去。早已等候的灵族老妇人扶起他,两位年迈的夫妇相互依靠地走入巷子深处。
齐州于打哈欠,霎时间屋内陷入漆黑,他正要开口询问时被刘四娘的法杖敲打肩膀。客房再一次进入寂静时段,街道亦归于幽静,除了店伙计和掌柜收拾碗碟的声音外再无令人安心的声音。
这波脚步声轻快且迅速,掌柜的交谈也证实齐州于心中的猜测。隔壁房门的推开声和询问声加重他的急躁,他和刘四娘相互比手划脚,随后两人急急忙忙收拾包袱。
齐州于瞄一眼千灯,把他吓了一大跳。千灯面色潮红,额头发烫。他赶紧把脉,发现她的心跳得很快,症状如之前一样。她吃不下塞进她嘴里的两粒药丸,硬是被齐州于捂着嘴吞下。
不料千灯滚下床榻,跪在地上猛烈咳嗽,将药丸全咳出来,上面还带有血丝。齐州于恼怒,一气之下扔掉小袋子。药丸洒落,没入影子里。
房门被踹开,齐州于眼疾手快关上门,尽力阻止士兵进来。士兵们一瞧这扇门推不动,纷纷喊逃犯就在此处。他连忙挥手,催促刘四娘带千灯离开,同时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挡木门。眼看千灯要前来帮助他,他呵斥她马上离开。
士兵人数的增多让他开始吃力,门外的一次次撞击差点将他撞飞,他的手臂被撞得发疼,鼻子也疼得厉害。对方的刀从门缝中伸进,险些砍伤他。刘四娘带着千灯和包袱翻窗逃离,直直往漆黑的小巷子里跑去。
木门被撞开了,三把刀同时朝齐州于劈砍。他摔倒,有惊无险躲开。站在最前方的士兵正是阿北,他一瞧见齐州于躺在地上,与手中悬赏单上的画像别无二致,他当即捉拿他。
众士兵重重包围齐州于,房内唯二的两个出口被他们严守,手中的长刀齐刷刷指着他。齐州于不可能毫发无伤离开这,不管怎么跑他都会面临身体被砍出十几个血刀口的下场,他依稀记得悬赏单上有一行小字写着“无论死活”。
他看向小巷子,她们已不见踪影。他摸摸玉戒,可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士兵们看在眼里。
性命攸关,唯有这招才能让他安全。
噗通,一圈圈刀尖下跪着的是束手就擒的齐州于,他的举动使阿北很满意。因此他被捆上绳索,由阿北牵绳带离客栈。
大街两侧的房屋门前和窗户边上站满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从未见到体重如此庞大圆润的男人,他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走路摇摇晃晃,嫩手如同新鲜猪蹄。
一位百姓边拿着悬赏单边盯着齐州于,嘴里边发出啧啧声。肥胖男人就像是被押送到祭坛的贡品,路上受到百姓的指指点点、笑话和讽刺。他从小在将军府里生长的高傲之心不忍受辱,他望见前方正好是一个路口,逃跑的冲动燃燃升起。
下一瞬间齐州于被踹倒,士兵嬉笑地看着他,他卷缩身体。
阿北的劲很大,鞋尖直瞄准他的胸口,“死肥猪,想逃?”他转为踩踏背部,“我最讨厌你这种人,凭什么你就能生在那种地方,吃得比所有人都要好,你简直就是畜生。”
齐州于最为愤怒的是不知情的、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断嘲笑他这个质子。怒火占据上风,他一把拉过绳索,将阿北拉至眼前,脑袋撞击对方的额头。阿北一时之间被疼痛袭击,看见齐州于跑了后也忘记下令去追。
此时此刻齐州于成为临济里最瞩目的焦点,像极一只肮脏的过街老鼠,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会听见百姓高喊“他在这”,致使身后的追捕紧追不舍。
跑出三个街道外才听不见百姓的喊话,他翻过矮墙,进入某个大户人家的院子,也许他动作慢了一下,令他在墙头上被士兵们抓住。只好殊死拼搏了,不过他怎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持刀士兵,手背的刀伤警告他不能再进攻。
阿北也容不得齐州于浪费时间,他往前踏一步后却被火法术击中手臂。
“四娘!”齐州于高兴喊着。
那人正站在士兵们身后,不是白发苍苍的巫师,乃是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