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一下子停息,四位神明大松一口气。然而少昊一个不留神,绳索顺利地将他束缚。常仪握拳,绳索将六位神明拉到一起。江疑和云中君因伤势而没有挣扎,长乘的豹爪死死抓住泥土,少昊和不廷胡余淡漠地看着常仪。
“月神,你在月国待久了,学会背叛二字怎么写了吧。”折丹冷傲道,“你要替谁行道?”
常仪看了一眼正在走来的羲和,“我们都错了。”
“你有何之错?”羲和问。
“我错在不该等龙言的出现。”
“你见了竹龙。”
三人护在齐州于身旁,没有打扰正在忍痛的他。刘四娘用药水为千灯处理伤口,缓解出血速度。仁紧握着右臂,时刻留意周围的动静。
“你和因因乎能逃去哪,北极天柜山?”羲和走向少昊旁,眼神紧盯常仪,“我们来宫里这么久,你说的那些效忠王的话莫非全是谎言?”
“是又如何?”
“臣不忠,罪该万死。”
“恐怕是你。”常仪身躯挺拔,气势完全没有输给羲和,“不知你恢复神志后会不会惭愧不已?”
羲和用刀尖挑起绳索,切断,“常仪,我对你大失所望。”
因因乎费力挣扎影子的束缚,在折丹的鹰爪袭来之前他翻滚躲避,挥法杖,与折丹扇出来的巨风对抗。长乘持剑接近因因乎,豹尾缠绕他的脚踝。
怎料他敏捷地跳开,狐狸尾带起的风擦伤长乘的脸颊。因因乎左蹦右跳,闪开不廷胡余的冰法术,影子快要抓住他之际他又跳到空中。他干脆乘上轻风,在四人之间快速穿行。
“臭狐狸,躲来躲去算什么大丈夫?”长乘冷言冷语,“你这臭尾巴,我定要拔光。”
因因乎在头顶转动法杖,“啧啧啧,小兔崽子,你们的弱点爷爷知道得一清二楚,若能现在投降,爷爷还能给你们一点面子。”
“先丢脸的人是你!”不廷胡余怒喊。
“出言不逊。”因因乎飞到不廷胡余身侧,用法杖撞击他的右膝盖。接着他飞往折丹的头上,仗打他的脑壳,之后捶打长乘的尾骨,用力揪了揪少昊的左耳。
四位神明痛不欲生,仿佛好久都没有受到如此强烈的疼痛。白金绳索悄悄捆绑他们,他们只顾着忍受疼痛。因因乎得意至极,忽然一阵风从他身后飞过,他的尾巴断了。
“羲和!”因因乎欲要逃走,可立即被日神砍伤小腿,他一落地又遭遇金刀的突刺,“小兔崽子,竟敢这样对爷爷,想要爷爷对姚白俯首称臣,做梦吧。”因因乎的风化作利刃吹向对方。
风快速削减野草,泥土和石块也被削成一片片,羲和身后的一大片草地在片刻时间变得光秃秃。羲和没有挥刀,他左手举在前方,挡下削铁如泥的狂风。
因因乎稍稍喘息,霎时,他胸膛中刀,“兔崽子,我赌你会输。”
“你会输很多次。”羲和拔刀,见到常仪走到齐世子的前方。
“常仪,我刚刚想了一会。”羲和走近她,“以你的脑子,怎么会愿意留在王宫?
常仪没吭声。
“你不光是在等龙言吧?”
常仪微微歪着脑袋。
“你也在等商陆。”羲和与常仪只有一步之遥,“你想他打败我,救你出去,或者你想两败俱伤,方便你取走我俩的性命。”
“不要想太多。”她的笑容令人感觉十分亲近,“竹龙还告诉我,你已经不再是日神。”
羲和的脸上出现少许怒色,可很快他无奈地笑道,“我不在乎,王才是真正的神明。”
常仪的双手扶上羲和的胸膛,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你的心魔,一定要努力对抗它。”
“我没有心魔,我甘愿辅佐王。”
最后一片皮肤愈合完毕,商陆笑呵呵地爬起。他舔舔双唇,抬头看向羲和的背影。
常仪低头,轻轻叹气,她柔和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悲伤,“日神羲和,该离别了。”
羲和不明所以,下一刻他推开常仪,举刀挡下一道强力雷击。商陆的雷电宛如百米宽的大江从高处倾泻而下,砸穿地面。
他干脆不拉开距离,就这样与羲和近身厮杀,妖怪的兽性被日神完全刺激出来,在他体内蓬勃生长,令他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不知危险。
雷电有了蛇的模样,迅捷地在羲和身侧闪烁和跳跃,逐渐组成一张网。
羲和的挥刀范围被这张网限制,他一伸手就感受到雷电顺着刀尖闯进他的身体里,他的速度和力量虽然没有减慢,可视线和耳朵被炸开的雷电干扰,野草的焦味也令他闻不到大妖的气味。
商陆躲在网后,施展黑法术,变成长矛刺进羲和的大腿,将他困在原地。他大笑,用雷电重击羲和的天灵盖,一次比一次更强烈,雷声和光芒越来越响亮。羲和的嘴边飘出一点金魂,不过他的脸没有任何不适。
“想起来了吗?当初你也是这样惩罚本法师。”大妖笑得全身都在颤抖,“滋味如何,本法师的力量是不是比以前更厉害呀?而你好像比以前弱了一点。”他抓住羲和的头发,往后拉扯,“哎呀呀,伟大的日神羲和终于受伤了,要是我们再打上七天七夜,本法师就能彻彻底底地毁了你吧?”
羲和冷哼一声,“你当初能杀掉那只蛇王,都是因为我。”
“是是是,没有日神羲和,我们都成不了事。”商陆对他低语道,“只可惜那群孤儿。”
突然,羲和挣脱黑雾长矛,迅速攻击商陆。商陆早有预料似地,他飞快往后撤一步,笑声猖狂十足。两人继续厮杀,打得不可开交。天色愈加沉重,绿湖上空的雷云已经黑得看不清,风中的野草被吹地无法落地,碎石也被吹成堆。
齐州于眼前一片漆黑,不管他望向哪里,所有事物的颜色都变得比黑夜还要幽暗。他差不多将一具快要破碎的尸体愈合如初,这远远超过他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此时他的身体在对他叫嚣着,给他带去严重的后果。他如同陷进上千米深的泥潭,耳朵和鼻子痛得就像踩在冒火的刀尖上,喉咙、胸口和腹部经受的痛像是吃了一肚子的断肠草。
脑袋的痛最为猛烈,似乎有几百匹马在拉扯他的头发,又被撞下万丈深的悬崖。乱箭攒心、摧心剖肝,他的呼吸简直徒劳无用,白费之举,难以缓和体内的痛楚。
不久后他昏昏欲睡,疼痛也正离他而去,但内心告诉他绝对不能睡着,即使痛得要跳进火里也不可入睡。眼皮快要睁不开,耳朵里的声响渐渐消失,四肢不再酸软无力,肉体的痛苦不会继续折磨他。
这时一股浓郁的香甜气味出现了,他用不着多想就明白那是什么。香味引诱他,鼓励他爬到千灯面前。他伸手抓住她沾满血的衣襟,双眼紧盯她胸口处的刀伤。他的舌尖已在唇上,他再也按捺不住,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