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小玩到大,我待他如亲兄弟。”
“你将来是齐侯,更应该阻止他。”
“你们不是月国人吗,不希望月国一统天下?”
“蠢货,会死很多人的。”
“在下亦不希望发生战乱。”
“若天子决定要先发制人,你们也不愿反抗?”
“少我一个并不怎样。”刘四娘说道。
“商陆觉得月甫会成功吗?”
“他才不关心这个。”刘四娘抓住齐州于的手臂,满脸认真,“州于,月甫已下定决心要开战,他的决心何其大你最清楚,你的齐国一定会出兵应战,你爹和你弟弟也会奔赴沙场。”
“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阻止月甫!”
“四娘,你讨厌天子吗?”
“不怎么讨厌。”
“仁?”
“在下不愿武断。”
齐州于呼出一口气,“康国会派来大军。”
刘四娘皱眉,“什么意思?”
“我之前帮康国士人逃出村子,他答应我会派大军赶走月甫。四娘你先听我说完,如果能让月甫就此放弃那再好不过,我还会试试怎么应付曲禾,如果这些事都没用......”他双目明亮亮,十分胸有成竹,“我抓住他,把他带去刀俎沙漠。”
“别忘了村外的百骇军。”仁补充一句。
“我知道,但我讨厌他毁了搏兽山。”
“他要对付的可是被神明庇佑的天子。”刘四娘说,“所以你不打算帮他。”
“对,但我又想了想,月甫攻下姚国,那时候的他一定很疲惫,百骇军也死得差不多,人人讨厌的天子也不在。”他得意笑着,“到时候我使出全力就能彻底打败他,然后我当天子,享受渔翁之利!”
“在下认为难以办到。”
“仁,我有话要和这蠢猪聊聊。”
“在下就在屋外等候。”
等到弓箭手走进太阳底下,刘四娘狠狠抓住齐州于的肩膀,“你这臭小子尽耍小聪明!”她使劲捏,逼他痛苦大叫,“整天自作聪明,以为堪比相国吗?癞蛤蟆想当天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哇啊,好痛啊!”
“要是诸侯大军全死在百骇军手里,你要怎么办?”
“像我说的那样,月甫打姚国,我就能,啊,痛死人了。”
她的手指使劲点他的额头,“每个知道竹龙的人都想得到它的魂魄,唯独月甫弄到手了,什么意思?”
“因为他太厉害了。”
“既然如此,你的诸侯大军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说不定他们会撤退。”
“啧,你之前还指望大军能吓跑月甫,你想得太简单了,小屁孩。”
齐州于不高兴她的称呼,“要是大军真的到了,我就让他们赶紧离开。”
刘四娘扶着腰躺下,“把他抓走是白费力气,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阻止就阻止,要是走错一步我们就玩完了。”她左手放在腰下,揉了揉,“倘若到了最后的最后我没有成功打败月甫,你要继续。”
齐州于稍加惊讶,“你已经有办法了?”
“下咒。”
“怎么又是下咒?”
“这咒很难,得每天靠近他。”
“难怪那段时间......你弄完了吗?”
“嗯。”
“这个咒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
“四娘,我的身份不能被其他人得知,尤其是鱼奴。”
“行。”她的眼皮迟缓地开开合合。
“别睡,四娘,你怎么这么困?”
“你先和他结盟,让他对我们安心。”没过多久她沉沉睡去。
派出诸侯大军、解决曲禾,或先让月甫攻打天子国、后阻止他夺取天下,听上去充满壮志豪情,令人热血沸腾。可他也明白光是第一步就已经举步维艰,要想走到最后一步难于登天。
龙语无法用在人的身上,更何况要对付九位神明,他不认为自己操纵全天下的妖怪就能与神明抗衡,说不定一个天罚他便撒手尘寰。
同样,他难以想象百骇军攻打神明的场面,大概是天崩地裂、洪水横流、烽火连天,他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都会被牵连进来。
“喂,你不能进去。”
屋子死气沉沉,里面的高瘦灵族陷入深不见底的暗影里,无法判断他的状态也不知他是否苏醒。齐州于轻轻推开窗户,朝内伸手,闷热像水般覆盖他的手,越往里伸温度越高,可他没瞧见屋内有任何取暖的东西。
光线狭长,照射着空气中的大量尘埃,自由自在地漂浮。突然尘埃快速流动,向外逃串,那道身影坐起,温度随之攀升。更为奇怪的是尘埃静止不动,齐州于轻轻挥动手臂,每一粒灰尘皆唾手可得。
灵族正在跪坐,仰头并凝神静气,周围的尘埃似星河环绕,引他步入寰宇。
齐州于缓慢合上窗户,一转身就见到睥睨他的九鸦,他傻笑,“守在这里那么闷,我来陪陪你。”话没说完,他撒腿就跑。
九鸦两三步追上他,一下子就抓住他的后衣领,“跑啥,我要问你话。”
“快问,我很忙的。”
“月世子不信任百骇军吗?”
“难说。”齐州于整整衣襟,“他和天子在你面前,你要听说的?”
“自然是天子。”
“看,若我是他我也不信你。”
“任何一位百骇军都会这样做,有何奇怪?”
“如果他想攻打姚国,你们必定不会帮他吧,他只能依靠月国士兵。”
“我明白了。”九鸦大笑,“月世子不是在治病,他想找人取代百骇军,哈哈,不愧是他。”
“脑瓜转得蛮快的嘛,没别的事我走了。”
“急什么。”九鸦抓住他的头发,强迫对方面对他,“世子的病变得如何?”
“你不能自己问吗?”
“现在是我问你。”他稍稍用力,“世子是不是要变得......”九鸦瞄一眼屋子,“和那家伙一样?”
“是啊是啊,都怪你们。”齐州于趁机溜走,他瞅一眼九鸦,对方面露深思。
偏堂有两人的交谈声,他敲门打断,随后被叫进去。月甫高兴见到他,甘来却犹疑地审视着。
齐州于避开地上的竹简,盘腿坐在两人的侧方,对月甫抬了抬下巴,“结盟吧。”
月甫喜上眉梢,双眼弯成新月,他情不自禁地拥抱齐州于,“多谢,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甘来正用干净的布摩擦他的法杖玉石,“说不定他是最差劲的龙言,唉,为何偏偏是你。”
“因为我聪明伶俐。”齐州于闻到月甫身上的药味,平时因为距离而没有嗅出来。
“州于很有实力。”月甫松开他,“是难得一见的强者。”
“我以为你会说君子。”
“近日,竹龙和你说过什么?”
“我没法去看它。”
“它宁愿看着天子**,也不愿帮助月国。”甘来停下手中的活,“老夫的祖先忠诚地祭祀它,它一次都没有回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