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萧乐辰就听尚婉芸提起,萧景轩有意立他为太子。
这要是换了旁人,得知自己受到了皇上的青睐,早就兴奋的手舞足蹈了,可他却无动于衷,甚至脸上还带了些愁容。
“辰儿,你不想做太子吗?”
身为萧乐辰的母亲,尚婉芸也是第一次无法猜到他心中所想。
她不知道萧乐辰究竟为何如此抵触,毕竟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可他竟一点也不想做这皇宫未来的主人。
或许他真的是有恃无恐,毕竟将来坐上这皇位的,只可能是他一人,不需争抢,但令他抗拒主要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自他降生的那一刻起,身上就背了太大的担子,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未来的君主,因此他也要不断的前进,向别人证明他的实力,可到头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萧景轩唯一的儿子吗?帝王的生活虽受人敬仰,但却不是他所期盼的。
他反倒希望萧景轩能多几个儿子,哪怕与他争夺储位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想过的生活,总是清静的,可他明白,做了皇上,一切就由不得他了。
单是看到萧景轩整日忙于朝政,连陪自己和母亲的时间都是勉强挤出来的,萧乐辰就觉得害怕。
害怕这一生都为此而劳心费力,却在不知不觉中发觉已经过了半生。
萧景轩并不后悔把自己那些已经消逝了的岁月当做成为帝王应付的代价,这半生算来,确实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当然,这只是对他而言。
他做了许多造福百姓,利国利民的事,也为此而受万人敬仰,但自己的时间却都做了代价。
萧乐辰不想像他一样,每想起那些不被自己所控制的时间,就只剩下叹息。
“我不想像父皇一样。”
萧乐辰并未说出理由,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
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很是苦恼的样子。
尚婉芸不明白,萧景轩是个明君,萧乐辰应该以他为榜样,而不是因他而抵触太子这个名分。
“可你父皇是个明君啊”
尚婉芸眼中写满了不解,她实在是想不通。
这些年来,萧景轩为国做过什么,她全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也只有她可以体会他的劳苦。
“正因他是个明君,才会连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到。”
萧乐辰抬起头,眼中有些幽怨,或许是因为萧景轩一直忙于政事,鲜少有时间陪他玩乐,多数时间也只有尚婉芸伴他读书。
他不怨恨萧景轩没有参与他的童年,只是觉得当这君王,代价实在太大。
此话一出,尚婉芸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思量许久,才又开口。
“是否此事让你觉得压力太大.”
尚婉芸有些无奈,她原本就打算此生只拥有这一双儿女,免得儿子多了,反倒在争夺皇位时不肯留情,自相残杀。
可她没想到,只是将这皇位留给萧乐辰,也会让他没了自己的想法,只能像个傀儡一样,日复一日处理国事。
毕竟那不是他所期望的,自然也无意坐上这皇位。
“罢了,我会适应的,等以后便可替父皇分担些。”
萧乐辰摇了摇头,对这皇位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不是非要推脱。
毕竟继承皇位只不过是早晚的事,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他也只好接受。
况且萧景轩渐渐年老,若是他不提前撑起这个担子,替萧景轩分担些政务,只怕往后还是要萧景轩劳累。
尚婉芸欣慰笑笑,只要他不再抵触,便可成为和萧景轩一样的明君,只怕他无法向毫不向往的生活屈服。
萧景轩听尚婉芸提起此事,心中也不免感慨。
当年他继承皇位时,那可是与手足明争暗斗了数年,最终才得以胜出。
一切都如尚婉芸所想,哪有那么轻易?这万里的河山,无人可及的权利,又哪是谁都能够轻易触及的。
当年,萧景轩身为几个出众皇子中的一个,格外的看重先皇对他的态度,哪怕只是一个赏识的眼神,都会让他瞬间又充满了动力。
想起那时疯狂的样子,像是几匹狼在争夺一块肥美可口的肉,哪里愿意松口?
他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虽不是逼宫,威胁先皇退而让位,却也免不了私下里手足相争,斗得你死我活。
这场战争自来如此,甚至比战场上持刀杀人还要可怕。
几把看不见的刀子似乎日日都在划他的皮肉,即使已经流了血,依旧不肯停止。
萧景轩不爱暗算旁人,却也不想忍受被人的算计,只得靠自己的实力,夺得了先皇的赏识。
好在先皇发现了他们几人的阴谋,还得知他们私自占领了北部的几个乡镇,意欲谋反,这才将皇位传给了萧景轩。
当然,先皇器重萧景轩,也正因为他是一众皇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如今想来,当时的一幕幕仿佛还历历在目,萧景轩清楚记得夺得皇位的艰辛,明白先皇坐上这皇位也是如此。
可他却没想到,此事到了萧乐辰身上,竟成了一个不愿承担的责任,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只好接受将来继承皇位的权利。
不过如此也好,世事从不能两全,既是可以让他免了与手足的厮杀,哪怕是他不愿接受,也总好过如此。
命人挑选了个好日子,萧景轩便正式册立萧乐辰为太子。
册封大典上,萧景轩亲手将太子印传给萧乐辰,昭告天下,此后他便是这国家唯一的太子,将来有权登基成为新帝。
众臣子皆对萧乐辰俯首称臣,向他行叩拜之礼,祝贺他成为太子。
萧乐辰虽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但心底还是有许多的不情愿。
大典结束,众人忙着巴结未来的君主,处处谨言慎行,生怕哪里得罪了他,可却没有任何人明白他心中所想。
萧乐辰不愿露出那副虚伪的模样,只是敷衍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