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尚婉芸带公主回来,见萧景轩已经在屋子里坐了多时。
她连忙上前向他请安,却还没等动,就被他扶到一旁坐下。
“我早就叮嘱过你多次,只有你我二人时,不必有如此多的礼数。”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叹她不肯听劝,又像是在埋怨她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
他其实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的,若是没有这层身份束缚着。
与常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到家就能吃到妻子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晚上一起到屋顶上看星星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倒是比这皇位还要令他向往。
坐上这皇位的,哪有一个不寂寞的,站得太高,反倒不知该如何下来了。
他不希望与尚婉芸也因为这些所谓的礼数生分了,只希望能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像普通夫妻那样相处。
“来”
见公主还在门口不肯进来,他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她扬了扬笑脸,却向着尚婉芸跑了过去。
见她不愿到自己身边来,倒是与尚婉芸亲近,萧景轩难免会“醋意大发”。
“父皇对你不及母后好吗?怎么偏就冲着她去?”
萧景轩撇了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妻子和女儿抛弃了。
原本她还打算安心待在尚婉芸怀里,听他们闲聊,也好打发时间,他这么一提,倒是让她不得不插几句话了。
“父皇好是好,可您让皇兄多读书,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已经多日未曾见他了,若不是今日母后带我去见他,我都要忘了还有他这么个皇兄了!”
公主滔滔不绝,把心里的不满都倒了出来,每一句都在埋怨他不肯放萧乐辰出来。
她平日除了来祸害尚婉芸,便是自己玩,连个能陪她的人都没有,宫女们也都拦着她,不让她太过放肆。
她唯一的皇兄还被父皇“指使”着,整日“闭门思过”,连人也不见。
尚婉芸觉得她有这一双儿女很是满足,萧乐辰让她省心,可这小家伙却难对付。
其实,并非是萧景轩对萧乐辰要求太过严格,而是萧乐辰想要多些见识,至少要对得起他皇子的身份才行。
况且,在这朝堂之上常常有臣子进谏,劝皇上快些立太子,也好为他分担政务,这些事萧乐辰不是不知道。
越是想着萧景轩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身上的担子就越是沉重。
他不想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期望,至少有一天被立为太子,不会觉得当之有愧才是。
“听闻近些日子他读书习字都很是用功呢。”
尚婉芸宠溺笑笑,随后便询问起了萧乐辰近来的情况。
三人在一起像极了普通人家,父母闲聊,女儿也时不时的插嘴几句,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不守规矩,只会认为他们是和谐的一家。
当然,还少了一个萧乐辰,但看他用功的样子,怕是短时间内都无法参与了。
尚婉芸平时鲜少关注萧乐辰学了什么,毕竟光有这么个淘气的小家伙缠着她,就已经够她头疼的了。
“上次检查他的功课,虽不说突飞猛进,却也看得出来是下了工夫的,我劝他休息一会儿,他偏是不听。”
点了点头,萧景轩对此有些发愁,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用功固然重要,可长此以往,身子定是要被折腾坏的,就连眼睛在那样昏暗的灯光下久了,也要变得模糊。
“她天天嚷着要见皇兄,可又见不到,也难免会觉得失落。”
尚婉芸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像是能够理解她一样。
她虽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向来深厚,公主对萧乐辰格外想念倒是自然。
“过了这一阵子便可以让你日日都能见到皇兄了。”
萧景轩蹲在小家伙面前,耐心的对她说道。
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公主自然高兴,可尚婉芸却满心疑惑。
“这是为何?”
她皱着眉头,所谓学无止境,哪是学一阵子,松散一阵子?
虽然同样心疼萧乐辰会熬坏了身子,但总有一天他要成为新任的皇帝,又怎会比现在轻松?
单是看萧景轩每日熬夜批阅奏折,清晨便要上早朝,还要处理各种国事,便知这皇位不是好坐的。
尚婉芸觉得这种生活还是早些适应为好,不宜过度的养尊处优。
“已经有官员进谏,劝我早些立储了。”
萧景轩意味深长的看着尚婉芸,似乎是话中有话。
萧乐辰是他唯一的儿子,直接继立为储君并无不妥,虽说从前也一直代为处理政务,但到底还是少了个太子的名分。
“他们这是何意?你还如此年轻,何须急着立储?”
尚婉芸不解的问着,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她并不想萧乐辰过早的被立为储君。
毕竟这意味着萧景轩即将要年老,到了必须让位给萧乐辰的时候了。
这国是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但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够永远陪在萧景轩身边。
而萧景轩之所以显得无精打采,也正是因为与尚婉芸想法相同。
他不觉得此事与萧乐辰有关,毕竟即使萧乐辰不去煽动任何人,等自己年老,皇位也只能是他的。
他反倒开始为了自己与尚婉芸的以后而感到忧虑。
“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萧景轩瘫坐在一旁,心灰意冷的样子对尚婉芸问道。
或许真的已经老了吧,他们的儿子都已经到了现在的年纪,足以扛起这个重担,接手自己的一切了。
但在尚婉芸心里,他永远是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你怎么会老呢!”
尚婉芸激动的拉住了他的手,眼中的真挚几乎要溢出来,这是她的心告诉她的,他永远都不会老去。
他欣慰的笑笑,轻轻拍了她的手背,这似乎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的性子向来温和,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她都能镇定自若,却偏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