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辰低着头,似乎有些苦恼。
他虽不答话,却也不驱赶自己,廉月淑觉得此事有得商量,便继续安静等他。
廉月淑难得的耐心,直至萧乐辰开口,都从不曾透露半分厌烦的表情。
萧乐辰像是考虑好了,终于抬起头来。
“有点意思,你倒是说来听听。”
萧乐辰撇着嘴巴,似乎不屑,但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接了下去。
对于廉月淑这个提议,萧乐辰很感兴趣,只是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他可是从不在乎她任何行为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都可以无视。
见他这副想听,却要装作不屑的样子,廉月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捂着嘴巴,笑容却还是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你说是不说?”
见她只盯着自己笑,却也不说话,萧乐辰忍不住打断她,脸上虽严肃,心里却觉得廉月淑有趣。
她连忙收了笑容,变得正经起来。
廉月淑明白他没有真正对自己生气,只是为了给他面子,她还是要装作一副惧怕的样子,变得与萧乐辰一样“严肃”。
“我说,我说,你可要好好听着!”
廉月淑连忙点头,生怕萧乐辰会突然改变主意。
对她来说,萧乐辰今日的态度实在难得,平日里连与自己说句话都显得格外抗拒,今日虽说也不愿多么坦诚,至少没有从前那般厌恶。
廉月淑也开始怀疑,自己从何时开始竟如此容易满足,仿佛就连这样常人忍受不了的生活,在她眼里都显得弥足珍贵。
或许是萧乐辰平常冷落她太过,以至于听句话都觉得难得,见个笑脸便觉得满足。
萧乐辰假装没听到一样,但却立刻变得安静,像是在等待廉月淑说她的想法。
当然,他也清楚,这约法三章,自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也不该对此抱有太多的希望,只是听听罢了。
“第一,你我平日生活起居区分明确,互不干扰,你也不许以这太子府主人的身份来压我。”
廉月淑的眼睛格外明亮,看着萧乐辰时几乎可以望到里面的光芒,如同灿烂星河一般耀眼。即使是在说这样严肃话题的时候,都像是在对他表明心意。
萧乐辰思考,点了点头却正对上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他连忙闪躲开,他并不是不敢注视她,只是觉得自己与自己粗鲁野蛮的女人相处久了,难免会被同化。
他不想与廉月淑有超过陌生人之外更多的交集,毕竟他们只是外人看来的夫妻身份,并非真正两情相悦。
萧乐辰的反应让廉月淑有些失落,她冷了眼色,不再像方才那般充满朝气,反倒像是夕阳落下后圃中的花朵,枯萎的枯萎,凋谢的凋谢,难有熬过今夜又盛放在明日清晨的,她清楚,自己也不是。
“第二,我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府内大小事宜都由我来负责,至少旁人看来我这太子妃的名分非虚。”
廉月淑继续说起这第二点,便是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丝毫没有交流,但若是出门在外,戏要做足。
她看似只是在为自己着想,事事都替自己考虑周全,但实际上也并非如此。
萧乐辰在外为人处世颇受称赞,面子也不需要自己来给,倒是该替自己想想。
她真怕哪日萧乐辰不顺心,便会甩了脸给自己看,到时颜面扫地的人还是自己。
萧乐辰依旧不言不语,有时看她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有时则直直的看着屋子里某样物件,总之偏是不愿看廉月淑。
廉月淑也不服气,转过头不再继续看着萧乐辰。
“第三,你我都没有资格干预对方的决定,这一点是平等的,希望你不要认为你身为太子便高人一等,尤其在面对我父母和闲月时,不要露出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态度来。”
廉月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便大胆了许多,连心里不敢说的话都轻松说了出来,还警告他不要在自己父母与闲月面前故作威风,实则是耍那些以太子身份为基础的无聊手段。
不论如何,廉月淑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哪怕是一点点。
廉将军与廉夫人在将军府,难得进太子府一叙,自然不知廉月淑是何处境,而闲月日日陪在自己身边,却要忍受萧乐辰冷脸,廉月淑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廉月淑说的很清楚,总之,她是萧乐辰名分上的妻子,不是府里的下人,他没有权利使唤自己,而两人之间的尊重,也必须是相互的。
萧乐辰听完,有些犹豫,也不开口答应,也不摇头反对,只是注视着廉月淑。
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廉月淑转过身来,却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当然,你必须答应,在父皇母后面前,也像今日一般和睦。”
廉月淑想起今早去宫中给尚婉芸请安的情形,那或许正是她心中期望的模样。
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自己人人羡慕的身份倒是害了自己,若只是个普通女子,或许也不必整日活得如此拘束。
抬起头发觉萧乐辰仍旧注视着自己,廉月淑顿了顿,才又说道。
原本萧乐辰还未动摇,可听她提起此事,心里倒是暗自答应了下来。
他开始有些欣赏廉月淑的处事风格,虽然有些霸道,但她想做的事也都会被处理的井井有条。
萧乐辰刚想开口,廉月淑就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让萧乐辰瞬间对她的印象又跌到了谷底,认为她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不顾旁人。
况且,自己可以嫌弃廉月淑,可她却没有理由嫌弃自己,不过是说句话而已,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走了,哪里对得起她所说的相互尊重?
萧乐辰心里与廉月淑怄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更加减少了见她的次数。
平日里,廉月淑都在自己屋子里,有时去花园逛逛还能遇到萧乐辰,可自从他刻意躲着廉月淑以后,两人便再未偶遇过了。
他本想跟廉月淑新仇旧账一起清算,可想起那约法三章,还是忍住了,既然无法“报仇”,那便干脆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