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题一出，众人都愣了一秒，然后现场如同冷水滴进了油锅，一瞬间，情绪炸开了锅。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拼死杀敌，保护元帅啦！”
“你这最后一个问题是个什么鬼问题？”
“简直就是白问嘛！”
“既然堪称兄弟，我要是元帅，我就同兄弟一同血战到底！”
“对嘛对嘛！”
……
这时，一个异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半数自杀！”
嘎！
虾米！
纳尼！
刷刷刷……
这四个字一出，几乎是同时，也几乎是楚歌最后一个字刚刚蹦出的一瞬间，所有人不解的目光就已经带着重量重重地往她身上狠狠落了下来。
半、数、自、杀？
开什么玩笑？
都自杀了，能够守护元帅的人更少了，那元帅不就是自砍手臂，成了敌军的众矢之的板上鱼肉吗？
是不是前两个问题用脑过度，她脑细胞都死绝了？
还是，她疯了？
一时间，众人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歌，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间蹦出这么叛逆诡异的想法。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刻文千秋、祁连、雷蜇霆三个人像是被冻僵了一般的惊愕表情。
这三人也是楚歌说出那四个字的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仿佛胸口刚刚被人用铁锤重重地暴击过。
心绪就像潮水一样浮沉跌荡，那些血与泪的过往，他们以为早已尘封在北陆的冰原，却没想到今日竟被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的她再度提起。
“何解？”文千秋淡定地问道，嗓音却带着足以令楚歌察觉的微颤。
楚歌道：“北陆冰原绵延千万里，不要说后有追兵了，即便是没有追兵，他们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而且，人员越多目标越大，越不利于转移……”
“那你就让他们半数都自杀？”有人带着怒意地喝道。
“现在的我并非以元帅的角度在回答这个问题。”楚歌淡淡地回答。
那人方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问题似乎确实是问十名心腹该如何做，那么她是想……质疑的那人猛地抬头，看一脸平静的楚歌如同看神祗。
她居然会为了元帅舍弃自己吗？
可那种环境下，如果自断性命，元帅就一定能够平安脱险吗？
“冰原辽阔白雪万里，更何况狼群出没、雪山丛立，即便是长期居住在北陆的戎人也未必能够在茫茫冰原上成功地找到一个人。”楚歌继续道，“现在，之所以敌军还能追上败军元帅，也只是用于逃脱的时间不够罢了。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元帅摆脱追捕，其实，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可。”
“用自杀来拖延？”
楚歌摇头：“自杀只是一种策略，关键却在手段！”
“行啦！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们都急得不行不行的了。”有人终于忍不住抓狂。
楚歌轻笑了声，转瞬面色却异常沉重起来，道：“人体炸弹，听说过吗？”
人体炸弹？
“那是什么？”
众人不解。
楚歌继续道：“冰原上气温极低，人一旦死了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尸体必定会被冰雪冷冻。若我是剩余的心腹中的一个，我就趁这些人刚死之时，趁着他们身体尚暖，在他们的身体中插入毒针、植入雷暴弹、火焰弹、或者其他更高级的军火。军火的体积越小越好，威力越大越好，然后在地上布上引线和易燃易爆灵石的粉末，这些粉末你根本不用操心该撒在哪里，冰原四季风大，一把抛散出去，极短的时间内，便足以覆盖方圆十里。”
“死尸僵透以后，将他们竖起。敌军看到必定冲锋过来与之交战，然后那些毒针、雷暴弹还有火焰弹等等就可以发挥功效了。”
“那如果敌人发现了他们已死呢？”有人发出疑问。
楚歌笑着摇头：“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冰原四季风大，更兼冰雪无常，能见度极低。据我估计，敌军若是看到那些人体炸弹，必定怀疑有诈，然后以箭远程攻击试探。火焰弹具备反向追踪的效果，一旦他选择用箭，火焰弹几乎可以在瞬间发动，反卷过来的火舌绝对可以在刹那间吞噬他们。”
“那如果他们怀疑有诈，或者已经用箭试探过，然后选择旁路追踪呢？”
楚歌沉默了一下，道：“那就再留下一名心腹，一旦敌军走向旁路，立刻自己引爆那些人体炸弹！”
众人怔了一下。
“这种时候，那些方才布下的引线和撒下的粉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整个冰原都会瞬间被爆破，更糟糕的是，雪山会在爆破巨大的响动下发生雪崩。”
众人冷不防地打了个寒蝉，就像自己此刻正穿着淡薄的中衣站在北陆常年冰雪的辽阔冰原上。这一刻钻心彻骨的冰寒，仿佛有人拿着一柄冰刀正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他们的血肉之躯。
后背已经湿透，祁连自嘲般地笑了笑。原来只是听人诉说这些事情就足以让他胆寒，那么那些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呢？
尤其是那些亲眼看着曾经的兄弟在自己面前自尽，却只能护着元帅逃走的人！
尤其是那要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引爆曾经的兄弟未寒尸骨的人！
当时的他们又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奈，才沦落到要用活人的自杀爆破来成全另一条生命？
啪啪啪……
众人都还在怔愣当中，突然有节奏感分明的鼓掌声传来。
鼓掌的声音由远及近地缓缓清晰，楚歌皱着眉朝门口看去，骨节分明如同素玉般的大手已经掀开了门帘一角。
有清淡的檀香味道窜入鼻息，一如往常的醉人怡神。夕阳的微光自那一角投射进来，映上每个人冷汗直流的苍白的脸。
楚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缓步走进，步履顾盼，饶是见惯了现代西装革履的楚歌都不得不承认，有人天生就优雅地就像个贵族。
他的眼还是清澈如婴孩，他的笑依旧明朗而清澈，他的一切都那般美好，今天，他却穿了一身黑衣。
楚歌恶狠狠地磨牙，不管白衣黑衣，她现在都只想冲上撕碎他面具一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