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背景下,楚歌清晰地看到嗖嗖嗖狂窜的风云十二骑,她知道这一次燕夙是真的生气了!黑衣人想退,可四面八方都是风云十二骑的封锁,不知是绝望了还是怎样,他居然就这么放下刀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满是戏谑地看着燕夙。
“能得战王殿下和风云十二骑出手,也算鄙人毕生功业的一项了。”他的嗓音沙哑又粗糙,像是长久没有上油的齿轮,运转起来的时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楚歌和燕夙都知道,这人必定是采用了什么变声的手法。
遮遮掩掩见不得人,还用了变声!兴师动众地对她穷尽大招,却又并不致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又是什么人?
“不过所谓百密必有一疏,战王殿下即便封住了西陆这天,也未必挡得住在下的脚步。”黑衣人指着天空冷笑一声。
燕夙的心头蓦然闪过什么念头,还不及成形,便见黑衣人突然立刀直刺地下。硕大的暴风圈像是带着煞气,一下子将在场所有人都吹得人仰马翻。趁乱,那人一跃而起,跳进了风暴当中。
心头警铃大作,燕夙紧随其后。黑色的暴风豁然止歇,金铁交击的彻响从地底迸发出来,就像枯朽的金属骤然插进了旋转的齿轮当中,声音刺痛耳膜。
楚歌惊恐地看着地面上那一个宽达一丈深不见底的黑洞,赤金色和蓝色的灵光一簇簇仿佛闪电般时不时地窜上来,就像是漏电的变压器。
黑衣人居然打算遁地逃离!
地面开始狂震。
“你们让开!”楚歌皱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风一等人。
“抱歉,小姐,殿下有命,您不得下去!”风一恭敬地道。
“命令?”楚歌显然不信,“我怎么没听到燕夙下去之前还对你下了这个命令?”
“眼神!殿下下去之前用眼神告诉了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您下去。您应该相信殿下的实力,况且您去了也只会徒增殿下的负担罢了。”云一道。
“……”
楚歌恶狠狠地瞪了眼冷酷直言的云一。对于这位云字暗杀组的组长,她了解并不多,唯一打过的照面也不过是当日神机营营门前,他与燕夙的那几句简短至极的对话。当日的印象不差,可不知为何,这几句话却让楚歌感觉到这人仿佛对自己怨念极大。
不知所谓。
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太弱了么?还是官位军衔太低,配不上他们风华绝代的战王殿下?又或者狂血后裔的身份难以入世,有损燕夙的光明伟岸的形象?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燕夙是她的男人,这一点,这辈子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即便是被燕夙视为兄弟的风云十二骑!
听到云一的话,风一也是怔愣了一下。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者,这么多年来云一一直为殿下马首是瞻,从不曾忤逆过殿下的任何话,现在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殿下对这位小姐的感情之深,这家伙怎么敢当众这么直言不讳?
纵然他说的都是对的,若是让殿下听到了一字半句,只怕以殿下的脾气,这家伙还能不能有个全尸都还不一定啊!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哼!”看着云一,楚歌哂笑一声,“不下去就不下去,又、能、怎、样!”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吼了出来,紧接着,云一漠然如冰雪一般的双眸猛地裂开一线金光。他的双眼缓缓睁大,因为那一双金色的双眸猛地亮起,如同野兽愤怒的眼,直勾勾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急速放大。
楚歌直接穿过他,扑向大洞!却又在洞口戛然止住步子,朝着地下大喊道:“喂,黑衣人,你到底是何人?可是家母故人?”
文千秋惊呆了!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当年十大心腹中活下来的就只有祁、雷、文三家啊!
转瞬,地底传来一声清脆的嗤响。
这种声音,但凡是常年浸淫鲜血之中的人都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是皮肉绽开的声音!
黑暗的地下。
凤凰剑的余光将方圆三丈以内照射得明亮如昼,燕夙稍稍收剑,剑上红色的血流呲一声被凤凰剑的高温领域蒸发成汽,仿佛刚才的厮杀根本不存在。
“战王殿下真是好本事,明明半年前还只是个半吊子的废人,半年后就能荣登造化境四层,甚至连凤凰剑都能再度施展,当真是西陆第一天才!”黑衣人捂着胸口冷笑森然,“这狂血后裔的血,还真是大补呢!您说是吗,战王殿下?”
这人摆明了知道他借用楚歌的血恢复修为的过去,可他到底知道多少?是只知道韦陀山那一晚,还是知道后来他与姬苍业的交易?
想到这里,燕夙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你究竟是谁?”
“殿下不用管我是谁,”黑衣人嗤嗤地冷笑,精光四射的眼中满是嘲讽,“殿下只需要知道自己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他看着燕夙,戏谑讽刺的眼神骤然冷硬起来,“你配不上她!麻烦殿下趁早离开她,离她越远越好,你若敢伤她一分一毫,我就让这西陆大地寸草不生!”
说罢,也不管燕夙如何反应,黑衣人长刀一划,漫天的黑气骤然汹涌而出,燕夙再眨眼之际,地底已是空空如也。
楚歌还趴在洞口边缘,地下一片死寂已经有半刻钟了,却还不见燕夙出来。她心里有些着急,好像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在心窝,疼得她想要抓狂。
却在这时,赤金色的光幕卷着黑色的旋风喷泉般从地底喷射上来,一个掠卷就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钢铁般的胸膛是这世上最好的强心剂,那刚硬的温暖从脸颊沁透至心的一瞬间,楚歌悬到了嗓子眼里的心脏就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啪!轰!
可她还来不及对燕夙说出一个字,就见后者长袖一拂,一声清脆至极的彻响就响起在了十八号院里,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云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浊血来,连忙从一片废墟中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垂着头不说话。
“殿下!”风一惊恐地出声。
燕夙置之不理,径自将楚歌抱回房中,关上了门,半晌,轻飘飘的两个字从里屋发了出来。
“除名!”
云一猛地抬头,冷漠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就像轰然倒塌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