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若蚊蝇，落在楚歌耳边却还是恍若惊雷。
我靠啊！这是非要杠上她的节奏啊！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敢爱敢说，倔强桀骜不服输，性子倒还是她的菜！不过对于这种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还真不敢带在身边。
心底打了个折扣，楚歌的嗓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送你到天伏城，之后，你就回家去吧！大梁那种地方，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还是别去的好。”
少女的眼神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转瞬嫣然一笑，重重地点了下头。
起码还能跟“他”一起去天伏城……
……
韦陀山的夜晚比天狼郡其他任何地方的都要沉一些。夜幕上星罗棋布，夏天向上看去，肉眼都能看到银河。
楚歌仰躺在篝火边，嘴角扯出一抹笑，暗道不论穿过了多少时空，银河都还是一样的美。
少女一下子看痴了，不由嘟囔着：“长得明明不丑，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呢？”
“那是为了防止某些人的口水像瀑布啊！”楚歌头也不回地道。
少女一惊，连忙上手擦自己的嘴角。一摸，干的，这才发现又上了楚歌的当！不由又嗔了她一眼，道：“以前只听说天兵阁主天如歌冷酷无情果决精干，没想到见了面之后才发现传言错得有多么离谱。”
那言外之意就是，你看你明明说自己不会喜欢我，可这才刚过了一个白天，你就对我非比寻常啦！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哼哼哼！
楚歌翻了翻白眼，心说00后的脑洞真大。
良久，方才幽幽地叹道：“你很像以前我的一个战友。”
“战友？”少女惊讶，从来没听说过天兵阁主天如歌还是军人出身啊！“你曾在大梁从军？”
楚歌摇了摇头。
眼前一瞬间在夜幕上铺展开那硝烟弥漫烽火丛生的画卷，画卷从南美的雨林延伸到撒哈拉沙漠，从诡异沧桑的金字塔再转移到灯红酒绿的纽约，最后永远地定格在那一个黑暗又血腥的地下……
心突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那些被时光和空间掩埋的她最不愿再回忆起的记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初识的少女再度撩起。
楚歌打了个寒噤，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觉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的衣襟。
“你怎么了？”少女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楚歌站起身来，目光幽深地看着远方。
她的身形一如往日的笔直，也一如往日的昂扬，篝火跳跃的身姿在她的白衣上落下昏黄的影，少女隐约可以看到她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轻颤。
少女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袖袍，问道：“喂，你到底怎么了嘛？”
楚歌心头烦极，袖袍往后使劲儿一甩，少女顿时便被扫得向后倒去。
她瞋目怒瞪着楚歌，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失常，一时间那个名叫不服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咬牙，左脚尖勾住地表一个土包稳住身形一秒，右脚已经趁着这一秒踹向了楚歌的膝盖。
楚歌神志有些恍惚，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回忆中未曾察觉，果然中招，身子朝着少女压倒过来。
少女大喜，手中的赤闾已经备在肘下，只等问候她的要害。
这时，两根手指一如白日那般攫住了她的剑。
少女惊住，抬头，正对上她清明如星辰般的眸子，那瞳仁里光芒涌动，哪里有一丝恍惚的迹象。
只听她悄然道：“山崖上有埋伏！”
身下的少女明显僵硬了一下，她飞快地转动了眼珠扫视一眼周遭，四周漆黑一片，篝火的火光甚至都无法照亮周围一丈，更别提山崖了。
那么，她是怎么发现有埋伏的？
“别紧张！别忘了，我们还在吵架。”楚歌小声地附耳提醒。
她清朗而带笑的嗓音在耳畔回响，温润的气息好像带着蔷薇花的芬芳，一下子随风潜入，瞬间带走少女所有的心惊胆颤，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山顶上传来少女怒喝的声音……
“你个王八蛋！吃我一剑！”
“这年头有刀有枪你不耍，非得耍贱！”
“这年头渣男贱男也不多，遇到你算我倒霉。”
“废话少说，来战！”
“战！”
……
接下来就是砰砰砰砰的冲撞声，这二人扭打做一团顺着下山的路一路狂滚，终于在极短的时间里滚进了山腰处的树林。
山壁上传来细微的询问声。
“大哥，是否需要我派两个兄弟去……”
“不必！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个机会，不要因为一些杂碎而误了主公的大事。”
“是。”
另一边。
“呼！”
漫长的一滚终于停歇，楚歌爬起身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有必要跑这么快吗？发型都乱啦！再说了，不过是几个埋伏的家伙，这七夜域巨子中谁还是你的对手？”少女没好气地整理着衣服，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照见她微醺的双颊。
楚歌没有说话，刚喘了口气就又拉着少女一路狂奔，心头却是思绪飞转。
要是七夜域的巨子，她真的不用怕。莫说是几个埋伏了，就算是群殴，她也能单挑！可关键是，天眼告诉她，那些人周身的灵气波动至少都在先天以上啊！
他们显然是埋伏已久，想要阻击什么大人物。碰到这种事，像她们这种后天的底层劳动人民不先跑为快，难道还要等着当炮灰吗？
楚歌这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渴望强大的实力。她觉得有了实力之后，最起码可以不用再这么一路滚走……
天眼洞视释放开来。
那些人行踪那么隐蔽，若不是当时倒下的一瞬间借着倾斜的角度和篝火的微光照出模糊的轮廓，她还真看不出来他们的伪装。
显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着刚才与少女的演戏可以轻易唬过那批人，而至于被人看到伪装之后，那些人是否会派人追击，她同样不能保证。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山壁两侧的一切风吹草动。
篝火还在燃烧，蹦出噼里啪啦的火星，星辰还在闪耀，释放忽明忽暗的微光，山风还在吹拂，吹过那些潜伏者扭曲的身形，还有那扬鞭策马而来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