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叫他把手伸给他。但他却就是不动。
聂芸夕望了望那边就快冲门而入的火势，禁不住大叫，“快点啊！大叔！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但他还是毫无反应。
默然，毫无办法，聂芸夕干脆想自己再跳下去一次，想问问这个大叔想干什么。
火就快就烧进来了，而他却不急不缓。难道他不想逃生吗？
最后起身，脚放了下去，准备下去。
但刚想跳下，就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声音。
不是那个大叔。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低沉。但却令她耳熟。
这是……
她看了看下面。
然后就见下面的人突然侧身，手摸向耳后，呼啦一撕，一张人皮面具撕下来。
聂芸夕：……
怔愣在当地。
因为那面具下的脸不是马夫大叔，而是一张清俊，眸色幽深的男子……
“王妃，我是暗夜。”然后就听暗忽然开口道。
聂芸夕惊诧当地。
“你……”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有迷惑不解的光，“你为什么要……”
“来不急了！带太子快走。不要管我！”
聂芸夕这才清醒了过来，“不，要走一起走。你把的给我。”说着就又趴下，将手伸进去。
暗夜却执意，“快走！”
“暗夜，你为什么要假装马夫跟着我？”聂芸夕心里很疑惑。
她没想到这一路来帮他赶车的人竟是他。
不是那个她花钱雇来的大叔吗？
暗夜却来不及解释，“王妃，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城外的一个树林里遇上野兽，被一个小男孩救了的事吗？”
聂芸夕微微一愣。
狼？提到树林里的野兽，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狼。的确，她在有记忆起来到王都时，路上路过一个森林，她的确遇到过一匹狼。当时她以为自己就快死了。但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给救了。
那小男孩一个人与那匹狼搏斗，将那头狼打死，他身上却没有什么伤。
这件事当时给聂芸夕印象很深，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快淡忘了这些事。
难道说……
聂芸夕看了看下面站着的，仰面而视她的人。愣在了当地。
难道暗信息就是……那个小男孩？
因为当时太小，又在晚上，她对那个小男孩的容貌并不深。
但这件事除了她外，没人知道。
若面前的人不是他，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是……”聂芸夕心里是微微的震撼。
没想到他居然就是他。
“是，没错。”暗夜沉声开口道，“我就是那个当时救了你的小男孩。”眼里有说不出什么样的光在涌动。定定看着聂芸夕，陷入深不见底的沉默。
这件事他隐瞒了很久。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与这个小姑娘见面。直到那天在王府见到聂芸夕。再到之后得知她是王妃。
他才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
他想了她很多年。
聂芸夕恍然。难怪！难怪她之前每次见暗夜都有种熟悉感。
即便他戴着面具，她也觉得他身上有种令她熟悉的气息。原来他们早就认识过。而且是她自有记忆起，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第一个人。
趴在那里不知要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相互地沉默。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是门外传来的。
纳兰尚馨带着人过来了。
暗夜清醒了过来，“你带着太子先走！”
聂芸夕不肯，“要走一起走。暗夜，快，你自己上来！”先前不知道他是暗夜。现在知道了。那就好办了。暗夜不是会武功吗？他可以自己飞上来。
聂芸夕急得不行了。
然而暗夜却不动。
不是他不想上去。而是他如今的武功早就废除了。自上次他中了蛊蛇的毒，他就一直在夜无情的冰泉修养。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体内的蛇毒却没一点消退。反而侵蚀五脏六腹，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他之所以会跟聂芸夕来。是因为他其实在前几天就已感觉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想在自己最后一刻见见这个他心心念念很多年的人。
在潜入郁翠阁房顶后。她发现聂芸夕正在看信。信上的内容被在房顶的他看得一清二楚。然后跟着去了夜无情书房门口。
夜无情那天与何将军的话，他也听在了耳里。
之后他就一直偷偷跟着跟着聂芸夕，然后发现她出府一路往南域去。
并且还雇了辆马车和车夫。他便知道她可能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救太子。
他一直跟着那马车到他们中途休息的第一站。给了那车夫一些银子，让他回去。然后易容成车夫的模样代驾马车，好保护她。
南域路途遥远，她一个小姑娘难免会遭遇不测。她怕他有危险。他想在生命最后一刻保护好她。
他苦笑了一下，没出声。
门忽然撞开。大火如惊涛骇浪猛地扑过进来。将站在下面仰视她，脸上还带着清俊无奈笑意的年轻男瞬间吞噬。
聂芸夕心猛地一震，脱口惊呼，“暗夜！”
眼泪唰地从眼底涌出来。这才明白他刚才的用意。他是想牺牲自己，保护他们。
撕声力竭地哭喊。
然而刚才那清俊无奈的笑意却永远地定格在她心里。
聂芸夕无法接受这突然其来的变故。
为什么？为什么暗夜这么傻？他为什么不自己上来！他明明可以上来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
泪水如泉涌般模糊了她双眼。眼睁睁看着熊熊烈火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吞入火海。
她恨！恨自己的弱小无力，无法保护身边对自己好的人。
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消失在自己面前。
叶太华是这样，暗夜也是这样，为什么她生命里两个可以信认的人都离开她而去。
她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为什么？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看在眼里夜无心，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
原本他就快逼出那些迷药，然而在看到聂芸夕此时此刻撕心裂肺伤心难过痛苦的样子，他心底竟也有剧烈的疼痛。
也顾不上再恢复功力，手颤抖着伸了过去，试图安抚地想抓住聂芸夕的手。
聂芸夕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
迟疑着转过身，然后就对上夜无心心疼的眼神。